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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33 民兵训练

时间进入到1982年,家旺已满18岁,是个完全意义上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了。这年的五月,家旺被挑选当上了基干民兵,到乡里参加了为期二个月的集训。这是家旺第一次与枪炮弹药打交道,那种新鲜感和兴奋劲是可想而知的。

李家旺从小对军事感兴趣,早几年经常边放牛边与一班小朋友在山上打野仗,各自拿着树棍、竹片、土块等做武器,用红领巾做红旗,嗷嗷叫着往前冲,十几米高的土坎也敢往下跳,衣服挂烂了也不管,时常玩着玩着当起真来,双方的人扭打在一起,直到气喘吁吁、精疲力竭。

但那毕竟是小孩子的游戏,现在当民兵了,手里拿着真枪则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了——激动、紧张、喜欢、自豪……种种滋味在心头,让你进入到全新的境界!

前一个阶段训练队列和轻武器,家旺做为新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到了实弹射击的时候,他便开始冒头了。第一次体验射击,家旺还有点紧张,五发三中保及格;再次体验时五发四中得良好;到了考试那一天,家旺一点都不紧张了,自信完全调动起来,像个老枪手:只见他平端着步枪,放松身体,用右眼三点一线瞄准靶子,屏住呼吸,轻扣板机,对着半山腰上的胸环靶一枪一枪地放,就好像平时用鸟铳打鸟一样。一阵吵豆般的枪声响过,这边小红旗一挥,那边开始报靶,好家伙,李家旺五发全中,得45环!

仅仅十几天的训练,却能打出这样好的成绩,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在当时的民兵队伍里,有不少是退伍老兵,还有训练了多年的老民兵,打出45环以上的没几个,他李家旺一个新民兵,怎么可能呢?于是开始有人质疑,说那五发子弹应该不是家旺一人打的,因为在他旁边有人递光头,一定是那人打错了靶,帮了他的忙。对于这样的说法,李家旺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一脸的茫然。

这时候,家旺所在的双龙村的民兵营长李卫国(集训时任民兵排长)出来说话了。他说事实胜于雄辨,叫李家旺再打五发不就行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在场负责的乡武装干事周斌的许可,于是李家旺被单独叫出列,发子弹,上膛,瞄准,击发!

枪声一停,小红旗一挥,那边报靶,46环!

这下子大家服气了,纷纷竖起大拇指夸奖李家旺;家旺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嘿嘿嘿地傻笑。

回去的路上,卫国问家旺,你是怎么打的,这么好?家旺说,不知道,我就是按班长教的方法瞄的,就像平时打鸟一样打。其实这步枪长,比鸟铳好瞄多了,也准多了,只是后座劲大,打连发可能不行。

卫国说:你小子,不错!

从此,家旺得到了村民兵营长李卫国的青睐。

李卫国参过战、立过功,是共产党员,在家旺眼里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家旺上初二那年,卫国从部队回乡探亲,路过双龙学校门口,家旺从学校出来,突然看到一个穿军装的解放军,高兴得不得了,立即拉着同学刘坤朋的手在后面追着看,一直跟到人家家门口,看见人家进了家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一个说:啊呀,我们这里还有解放军,真没想到。

一个说:不知是个官还是个兵,好像没有带枪。

一个说:不知道,有枪应该也不会让你看到吧。

哦……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穿军装的真正的解放军,心里羡慕得不得了。后来卫国退伍了,当了村干部,经常去学校,但家旺每次见到他,还把他当解放军看。

到了集训第二阶段,双龙大队民兵排要抽调六名民兵组织一个六0迫击炮班,李家旺自然被选中,并当了瞄准手。

领到小钢炮的那一天,家旺抱着它左看右看,爱不释手,于是班长刘一常给了他一个顺水人情,宣布火炮由李家旺保管、携带,每天至少擦拭一次。班长的一句话,使家才与六0炮结下了不解之缘。那段时间里,李家旺扛着它上山下山,随时整理擦拭,及时进库出库,像得了个宝贝似的。

班长刘一常当过五年兵,是步兵连里的炮手,对四0火箭筒和六0迫击炮很精通,因而对这次集训信心满满,要求也很严。

李家旺是瞄准手,又好学肯钻善用脑筋,很快成了班里的尖子,加上跟班长配合得好,深得班长喜欢,于是成了班长的“衣钵传人”,从阵地选择到火炮设置,从目测距离到计划标尺,从装定引信到击发,总之是将六0炮操作的全套要领都传授给了家旺。

在六0炮的射击过程中,最难的是目测距离,其次是装定瞄准。关于目测距离,当时班长教家旺的方法是折一根牙签般粗细的草杆,捏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第一关节之间,身体朝着目标方向侧立,两脚与肩同宽,腰挺直,右臂向前平伸,手臂与肩同高,右手虎口稍向下压,与手腕保持水平,其余四指自然弯曲,并拢,成半孤形。闭左眼,用右眼经草根瞄向目标,保持身体不动;然后闭右眼,用左眼经草根瞄向目标。这时候,草根偏离到了目标右侧,记住这个点的位置,之后估算这个点到目标点之间的横向距离(偏离值)。用这个距离乘以10,便是阵地到目标之间的直线距离了。

班长授课的时候,家旺边听边琢磨,课后又用小树棍在地上画出对应的几何图形,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并举一反三,领悟出了重点难点和诀窍。为了准确判定左右眼瞄准所带来的偏离值和目标距离,李家旺在训练场附近的山上来回奔跑,反复验证,力求一次定准。

辛苦了个把月,终于等到了要进行实弹射击考核的通知,大家情绪高涨起来,兴冲冲地等着打实弹。可正当大家兴高采烈之际,班长却突然浇了盆冷水过来,说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们知道六0炮的特点吗?

大家说不知道,于是班长来了一段顺口溜:

六0炮,瞎胡闹,东一炮,西一炮,打不响,往回倒,接不住,全报销。

班长边说还边用手做了个向上爆炸的动作,弄得大家嘴巴张得大大的,连教练弹都不敢摸了。

这时候班长又发火了:“都是胆小鬼,炮弹没装引信又不会爆炸,只要按操作规程操作火炮,就不会有危险,有什么好怕的!”

大家“哦”了一声,好像是听明白了,不再那么害怕,但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将信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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