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芳怡被安置女眷居住的后院。这里除了李思青,和胡大夫,任何男人不得入内。有事必须得门口两女侍卫通传。陈芳怡在最内侧的偏跨院,那里人少,清静,正适合安胎。陈芳怡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比起陈府来,毫不逊色。小巧仍在她身边伺候着。
二人到时,胡大夫正好为她诊完脉,季仁揪着他问情况,胡大夫神色凛然,道:“洛夫人思虑过重,以致阴盛阳亏,长此以往,对胎儿怕是不利。”李思青为保她声誉,特意嘱咐她以洛夫人自居,是以寨中诸人均只知洛夫人,而不知陈小姐。
“有何治疗之法?”李思青问。
胡大夫摇头,道:“药石无效,除非洛夫人能打开心结。”
李思青挥手让他退下,季仁知道因由,也不再强求大夫。心病还需心药医,她的心药在哪里呢?
洛无晴别了季仁,骑马狂奔,累了,便找颗树休息,把马放在树下吃草。马儿吃饱了草,去到河边喝水。洛无晴瞧它饮得香甜,顿觉口渴,往前一跃,落到河边准备喝水。那马儿闻得旁边动静,马头急甩,一泼清水随着马头洒到她脸上,凉丝丝的。那马儿见是主人,立刻低下头,像犯了错的孩子,洛无晴笑着拭掉脸上的水珠,拍着它马头,笑道:“瞧你平日老老实实的,竟然是个坏小子。”
小憩一阵,又翻身上马,往前疾奔。再奔个三四十里,洛无晴忽地扯住马头,自言自语道:“李思青虽然可恶,却很重承诺,甚至有些迂腐。为了陆青青,为了他那点男人的面子,陈芳怡在他那,必是照顾周到,吃穿不愁。他治下甚严,更不必担心泄露了消息。要救陆青青,非一日半日之功,她又何必这般着急?不如放慢脚步,慢慢欣赏这沿途风景。救人如救火,她又不是消防员,何必这样拼命?且让它烧一烧再说吧。”
想到季仁,她又忍不住得意一笑。现在应该已经见到李思青了吧?这老头武功高,心思多,却被李思青卡着喉咙,终究玩不过他。此时只怕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又无可奈何吧?
放慢脚步之后,她发现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连马儿也兴奋地长嘶两声。上了官道,陆续有人经过,有商队,有百姓,有侠客。他们或急不可耐,或安步当车。每过一个人,她总忍不住瞧上两眼。瞧瞧他的长相,装扮,猜人家去往何处,欲干何事。最后,她总结出来,最无聊的人莫过于她了。
自嘲一番,再过来人,便不再盯着人家细看。回到京城,也不着急入宫,找了家客栈,美美睡上两日,再开始思索找陆青青的事。思来索去,唯有冒充宫女一条途径。好在当初武礼给的景和宫的腰牌还在,能派上些做用。
李思青找上自己,不会因为这块腰牌吧?皇帝被刺,皇宫进行一次大排查,凡是身份有疑问之人,一律赶出宫去。单影手下如此隐蔽的组织都无法在皇宫安插人手,李思青同样不能吧?他定是知道她可以在宫中自由行走,这才找上她。好个李思青,敢拿陈芳怡来要挟我,你就等着瞧瞧,看我怎么对待你的陆青青。
这皇宫真被围得铁桶一般,如果没有这腰牌,纵使不被发现,也不能这样来去自如。当然,她所谓来去自如只能是太监宫女呆的地方。那些贵妃公主,还是少去惹为妙。
进宫的第一天,洛无晴就实实在在看了一场好戏。这事原来跟陆青青无关,后来却变得跟其他人无关,只与她有关。因为这事,陆青青被罚了十天禁壁。
柴炭司的小宫女彩莲捡了掉在路边的一锭银子。宫中的规矩,凡是拾得遗失物,均要上交主事太监。她因家中兄弟吃了官司,需银子打理,便偷偷藏了起来,待来日送出宫去。不想事有凑巧,这失银之人乃是柴炭司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崔公公。这崔公公一无品级,二无官职,却因有个有钱的表叔,表叔有个有权的儿子,他又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才在柴炭司混上了些地位。这人与柴炭司主事太监混得熟,无品胜有品,无官胜有官。平日对小宫女小太监都是呼来喝去,别人见了也是弯腰曲膝,平日过年过节,别的官员有一份孝敬,他也要拿半份。
崔公公在司里查来查去,始终找不到掉落的银子,心头火大,便拿宫女太监们出气。所有太监,去搬木柴,所有宫女,把殿内殿外统统打扫一遍。宫女太监们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这是要钱呢。纷纷拿出私房钱,破财免灾。
彩莲手上并无富余银子,拿不出钱来。崔公公便命人把她住处里里外外搜过了,确无半分银子。又指使宫女来搜身。彩莲知道银子绝计不能给他搜出来,否则只有死路一条,左右是个死,眼睛一闭,便往墙上撞去。
陆青青眼尖,死死抓住她的衣袖,扯掉一大片。她这撞墙的势头也给减弱几分,留下一条命来。
众人只道她不肯受辱,以死明志,小声地嘀咕着,议论纷纷。崔公公知道宫里人多嘴砸,传来传去说不定会变成他仗势欺人,威逼小宫女不成,致人死命。这种事,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凭添一身麻烦。他自然不愿这种事发生,见人没死,当下甩过去两分钱子给身边一小太监:“去太医院请个人过来,别让这婢子死在这了。”边走还边骂:“这贱婢,真是晦气。”
众人心中怜悯彩莲,又不敢得罪崔公公,等他走了,才过来问长问短。彩莲被撞得头昏眼花,额头上留血不止。陆青青拿手绢紧紧悟在伤口上,给她止血。好不容易止住血,陆青青问那从太医院回来的太监,大夫什么时候到。
那太监面露难色,道:“王德胜说今儿个给皇妃们制药,太医院没人,晚些时候再派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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