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她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放下,有时还故意弄出些响声,叫她听得见,找不到。开始,陆青青还觉得是人所为,几天都是如此,又常在半夜发出不知名的响动,就是她有铁桶般的心也要被攻克了,一入夜,便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身边一有响动,便将头缩进棉被,待没了声音,再钻出来。
连续几次,洛无晴顿觉无趣,悻悻然出了禁壁室,找了处无人之地躲着看月亮。冷月无情人有情,她这般对待陆青青,是否不妥?陆青青是个可爱,可怜的姑娘。她这样算不算恃强凌弱?师兄叫她行侠仗义,老头子希望她扶危济困,而她竟在这里,凭着他们教的本事,欺负一个弱女子。心中愧意难平,嗖地起身要向她道歉。刚潜至禁壁室,听陆青青嘴里念着俊华的名字,这俊华不用说便是李思青。李思青这样可恶,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红颜知己?止住脚步,骂几句陆思青,又自责几句,始终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向她致歉。
算啦,吓你几天,也算报了仇了。大不了今后不吓你便是。大不了,你有难我救你几次便是,心中找到安慰,转头就走。
“洛无晴,原来你竟是这样敢做不敢当。”洛无晴自嘲道。武礼正好进来,一问,洛无晴便将这事原原本本给他讲了,只隐去了陆青青不说。最后还加一句:“我一直以为我是敢作敢当的人呢。”
武礼沉默半晌,道:“我也是这样。犯了错,讳莫如深,被人发现了,能推则推,不能推也总有人替我认错。我竟从未想过敢作敢当四个字。看来这圣贤书都读到面子上去了。”
“哟,不简单啊,知道反省了。恭喜你,进步了。”洛无晴对他又是拱手,又是鞠躬,倒像是在拜年。
“飞飞,瞧你这样无忧无虑的,真是好怯意。若哪一天我也能跟你一样想去哪去哪,想说什么说什么,多好。”武礼艳羡道,眸子里深藏叫人难以察觉的无奈。
“你当然也可以,就看你舍不舍得放下富贵荣华,跟我们过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门口传来脚步声,二人立时禁声。待那人远去,从房梁上落下,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不满道:“这些个太监真烦人,聊个天都不能好好聊。若是在宫外,谁敢打扰本姑娘聊天,我就……”想想人家打扰一下也不能怎么样,呵呵笑了两声,只当从未说过这话。
“瞧不出来,你还是个土霸王。”武礼抓住机会,取笑她,说完,重重吐了一口气,好似报了什么天大的仇恨一般。
“你才土霸王呢。你们宫里的人,一出宫,走到哪都是土霸王。前几天,我在集市上瞧见一个采买的太监,那神态,那气势,比丞相他爹还牛。买东西不给钱就罢了,还出手打人。”
“所以,你就出手惩戒了他一番?”
她若不出手,便不是洛无晴了。做是做了,却不承认,武礼生性循规蹈矩,什么礼法、律法,看得比命还重要,律法说这个斩脚,他就绝不可能斩手。这种滥用私刑的事,藏在心里好了。
“武礼,你没事别来找我了。若是被宫里的人发现了,只怕会连累你。”好几次,差点就被宫里的侍卫发现,多亏洛无晴反应机敏,躲过了侍卫。宫里的人可不管她是不是救过皇帝,一见到来历不明的人,先打上一顿,再关进天牢,若有好邀功者,把她弄成刺客也未可知。她倒不怕,宫里的人抓不住她,武礼便不同了,她这一逃,武礼肯定被弄个勾结刺客的罪名,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关心我?”武礼初听此言,只觉她厌恶自己,但及细想,她这样来去自如,若是心生厌恶,躲着不见便可,何必出言搪塞?叫他别来,实是怕连累了他,心头欣喜非常。“你其实不必担心,昨儿个我已经向太子秉报,说有个朋友,想进宫来见见世面。太子已经答应让你冒充景和宫的宫女了。待明天我去档案库把你的名字添上去,你便可以在皇宫里自由行走。原本也无需这样麻烦,但上次皇宫出了事,最近御林军盘查得严,所以多了这么一道手续。上次给你的腰牌还在吧?”
洛无晴取出给他瞧了一眼,武礼点头道:“以后出门,一定要带着。有了它,就算你出了什么事,也会有人到景和宫通知太子殿下。”
洛无晴原想弄个合法的身份,还未开口,他便已经办妥当了,不知他是猜到自己所求,还是一个巧合。“武礼,你不问我从哪里来,也不问我为何进宫,你就不怕我有什么图谋?”
“飞飞。”武礼心潮澎湃,胸中有许多的话要跟她讲。直觉告诉他,她不会害他,也不会有所图谋。他从未靠直觉相信过一个人,她是第一个。在他眼里,她只是个爱偷酒喝,不懂世事的小女孩,他一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跟他称兄道弟,跟他一起偷酒喝,一边骂他顽固,一边说他学富五车。自从上次送她出宫之后,他便一直留意这些御酒,她若再进宫,一定会来偷酒,这样他便能找到她的踪迹。得知几瓶酒不翼而飞,他便知道她来了。他叫人准备了菜肴,来找她喝酒。其实他并不想喝酒,只是想见她。让她偿到最好的御厨做的菜,带她看宫里最美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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