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这是府中帐房送来的,上个月,府中帐册。请您过目。”
教主本不耐烦这些,可是一时倒是没有理由推脱,怕露出马脚,只得接了,一张张翻过,想从前,他除了练武,日月神教整个事务,都是他亲历亲为,神教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一众弟子与他们的亲人,要吃要喝要生活,所以他手下管辖许多酒楼,青楼,赌坊,镖局,生意密布。这一府四五十人罢了,小小一本帐册,三两下,一目了然,便翻到了头。不外乎是,衣食住行,人情往来!
正想扔到一边,突然发现一处药材名字,便停下手,细细一看,心内大喜,原来这小小的阿哥府中,竟然有几味难得的药材。雪莲花,血灵芝,百蕊草,驳骨丹,这不正是那个平一指常念的通经活络,提升内力的,雪灵丹的主药材吗!
按下心头的喜悦,指着那几味药材道:“这几样全拿出来,我有用!”
映雪心内奇怪,这福晋,为何突然要用药材?只是,福晋性子古怪,按说这还是发的最小的疯呢。
书房中,胤禩静静地听何玉顺说完,皱眉道:“她要这几味药做什么?病了么,但是,这几味药合起来,也没有什么功效啊。”难道,她想对付若兰?!
不行,想到这里,他眼中寒光一闪:“何玉顺,你这几天叫侧福晋身边的人机灵一点,特别是吃食方面,一定要特别注意,如果,如果福晋要是送什么吃的,或是,反正,一定要告诉我。”
何玉顺面上不显,嘴里应着,心里却道,果真是,爱之欲之生,恨之欲之死,侧福晋那边,都被您围得水泄不通了,还要怎么提醒啊。再说了,福晋人虽然暴躁,为人却是光明磊落,不屑玩那些阴谋诡计。这点,枉您和她做了这些年的夫妻了。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提醒。只是,爷,那几味药材,是奴才亲眼见映雪熬了,端给了福晋。”
胤禩心中烦闷,不想再去想那个母老虎,“什么,哦,这样,真是个怪人,平白的,喝什么药啊。再说了,平日里,她不是最厌烦喝那苦汁子的么。哼,一定又是想玩什么新花招。”且不管她,看她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去告诉侧福晋,我一会去她那里吃饭。”
“嗻,那福晋那里,”
“继续找人看着点,别让她闹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只要不找侧福晋的麻烦,就不要来告诉我了。”
“对了,把过年时,皇阿码赐下来的那颗东海明珠拿出来,一会我要送给侧福晋。”
何玉顺有心想说,爷,你别太过火了啊,“这个,爷,那颗明珠,似乎,只有福晋与宫妃,才能配戴。”宠人不是你这么个宠法,都把小库里的东西寻摸一半出去了。别忘记了,其中还有一半,都是福晋挑好的,打算送人的。
“爷还要你来教么。拿上。”若兰今天早上,似乎有点不高兴,知道她主动去请安,却被明慧挡了回来,吃了个闭门羹,闷闷不乐,正好拿这个去讨她一笑。
这个明慧也是气性太大。人家给你脸面,你还上赶着闹腾。哼,既然你不要她去请安,那爷就命令以后,她可以不必向你请安,丢脸的,可不是我!
映梅拿着澡布,轻轻地往教主的身上撒着热水和花瓣。见映雪正把炭火盆子移近,便轻声道:“别往这里移了,炭火气味大,冲着福晋了。”
映雪为难地说:“可是,远了,怕福晋洗着嫌冷。”
“要是,去西山温汤住几天就好了,那里一天到晚的,可以洗着热水澡。”
“你当福晋成天像你一样没事啊,放着一府的事情不管啊。”
汤池,莫非是温泉?教主闭着眼睛,不作声,静静地听着,仿佛睡着了一般,如今他体内功力已经恢复到原来的三层,这些天,那药汤着实难喝,而且,见效不如平一指做出的丹药丸快,虽然绣起牡丹来,还是一样的好看精致,速度却慢了不少。
“映雪姐姐,房间里的大炕可烧热了吗?一会爷过来,再准备两样小菜。”
“放心吧,这几年,初一十五,过了多少,哪次还要你来交代的,上次初一因为娶侧福晋,这回十五,爷肯定会过来的。”
教主眼一开,脑子里头现出一个秃瓢,心中恶寒,身上立即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咱们的教主,有洁癖啊。
“快,把火移过来,福晋嫌冷。”眼尖的映梅,赶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对映雪喊着。
兰院里,胤禩依依不舍地拉着若兰的小手,说着一些趣事。
若兰红着脸,低着头,温柔地说:“爷,时候不早了,该过去了。”
“爷心里明白,还是若兰通晓明理。唉,别人都是不舍得爷离开,你倒好,倒把爷向外头推。”
我不推,你就不去了吗,按规矩,今天就得去正室那里,你却赖在这里,是真疼我呢,还是害我呢。明天福晋提着鞭子过来,你替我挡吗?
“爷,”何玉顺在外头叫着。
胤禩不耐烦地应着:“知道了,知道了,叫什么叫。”
“那个,爷,刚才福晋打发人来说,今天她身体不舒服,让爷不用过去了,怕过了病气。”
“哦,嗯?病了,又是病了,找了太医没有?”
“这个,福晋那边,说是在吃着药呢。”
“若兰,看来,这是天意,今天,爷留在这里。”
若兰眉头微皱,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能眼看着泡汤呢,于是苦口婆心地劝着:“爷,还是去福晋那里吧,这不合规矩,恐落人口实,宫里头知道了,不好交代。让若兰,也不好自处!”你明打明的告诉下人,我不用去给福晋请安,这不是打福晋的脸吗,虽然说,我也不喜欢去请安,去看福晋的脸,可是,到底,还在一府里住着,她是正室,我是小妾。
“唉,算了,就听你的,我去看看她吧。”施舍一般的口气。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主子,为什么不留下爷,爷根本就不想去那个女人那边。”
“你知道什么,就算是福晋有病,爷也不能为了我坏了规矩。你别叽叽喳喳的了,把我箱子里头,那件皮坎肩拿出来。”
“咦,是那件主子在草原上得来的么?奴婢记得是黑色的,和主子的衣服不配。再说,不是要睡下了么?”
“你拿出来就好了。”晚上,我想抱着它睡,就当是他陪着我吧。若兰忽然脸红了起来,站起来,不忍看那镜子中害羞的脸庞。
胤禩带着何玉顺,出了兰院,顶着呼呼的北风,搓了搓手:“还这么冷,不是都到二月了吗。”
何玉顺见他正朝着福晋的梅院走去,便小声道:“爷,那个,福晋,似乎是睡下了,刚才奴才去了一趟,已经下了匙,落了栓。”
这么冷的天,奴才可是尽心尽忠地叫了半天的门,里面别说是人,就是鬼影子都没有,除了寒风外。
福晋,这次,真是寒了心,这半个月,别说生气,就是人都没有出来一次,天天呆在屋子里头,平日里去宫里请安,也借故抱病不去。
要说,眼前这位爷,也真是奇葩一朵了,前几年,把福晋捧在手心里一般,如珠如宝,相亲相爱!说冷,便冷了下来,除了初一十五,竟是多一日也不肯去她房里了。任谁也恼!现在好了,福晋也学起他来,不让人进门了。看来两人,闹腾大发了!
胤禩停顿了一下,显得意外,从来只有自己在这方面拿捏着她的,什么时候,她也敢和自己叫起板来。她不是天天夜夜盼着子嗣的么?怎么,如今也不在乎了?哼。爷会怕你,笑话。
头一仰,步子换了个方向:“那就去书房里睡。”心里却是深恨,郭罗络·明慧,你以为,爷还是从前的爷,任你闹腾么!有种,你就一辈子别叫爷去你房里。
脚下雪被踩得飞冰四溅,看着前面的爷走得风升水起,何玉顺心里暗暗叫苦,爷,您慢点行吗!奴才脸上被雪水打湿不要紧,可是,这身衣服,可是新年下,才做好的。
对于教主来说,做女子,其实,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美好,可以穿自己喜欢的颜色,可以抹自己喜欢的脂粉,不过,比如现在,看着床上,血迹斑斑,小腹涨痛,身下湿答答,粘乎乎,腰酸腿软,手脚冰冷,极不舒服。好在,他不是一般的毛头小伙,对这种事情,也晓得一二,叫月经来着。只是,从前也只是知道,并未有过任何经验,所以,他不得不沉着脸,叫来映雪。见映雪拿出一条香灰长带,教主彻底的无语了。做女人,好难。
紫禁城,养心殿,龙涎香,高贵清冷,一身明黄的康熙爷皱着眉头,批完了最后一本折子。
李德全适时的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正是他爱喝的碧螺春。相传产于太湖之滨峰石壁隙中的碧螺春,叶是嫩绿色的,卷曲如螺形,茶香幽幽,飘忽不散,时浓时淡,似有若无。当地人称之为“吓煞人香”。茶汤碧绿,入口甘冽,品完一杯,口齿留香。连带着心情舒畅。
“听说,老八的福晋,明慧,还在汤池住着呢?连老八过生辰都没回来看一眼呢。”浑厚的声音,不徐不急,有种无言的穿透力,就算是你站在角落里,那声音,也能打在你的耳边,砸在你的心上。可是,这不温不火的调子,却吓了李德全一跳,这万岁爷的心思,就是他跟了大半辈子了,还是摸不透,没有摔折子,心情,应该不错,吧。
“回万岁爷,据影卫说,打八贝勒娶侧福晋半月后,八福晋就去了西山汤池,据说是身体不舒服,不过,却没有叫过太医,到今天,有三个月了。”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是,这做父母的,没有一会是能放下心来的。要说,这明慧,气性也太大了,这么久,还撑着不回去。放眼看去,这满朝上下,哪家男人像老八一样,这么大,身边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还要闹哪样。看看老四家,乌喇那拉氏,一看就是个贤惠人,人老实,心厚实,什么时候拿后院的事为难过老四。这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呢。这明慧她就不会学着点么!”想是心烦,喝了一杯,居然还有些渴。
李德全哪敢接话,这是皇上的家事,自己一个奴才,又是个外人,只得充当这殿里的白玉柱子,默默听着,时不时的拿眼看着万岁爷的是不是还要喝茶。
原也没指望有人给他解忧,康熙突然苦笑着说:“当年,这老八可是费尽了心思,才让朕把明慧指给了她。明知道她脾气不好,也包容着她。那阿哥府里,可没少挨她的鞭子呢。这次倒是奇了,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马尔泰家那里也不找碴。自己反倒躲了出去,这还是明慧那丫头做的事吗?”
不哭不闹不找碴,这还不好吗,万岁爷,难道您还想怎么样,鸡飞狗跳,满院子撵人,像从前十爷送一女人,还没进院子,便被打得破了相,八贝勒脸上挂了三道血印子么!话说,还没有哪个当爹的,喜欢自己的儿子,后院起火,死去活来的吧。
“嗯,李德全,走,去良妃那里看看。那马尔泰家的孩子,听说,良妃倒是和她有眼缘。”
李德全低头哈腰,扶了康熙的手,心道,良妃娘娘是盼孙子盼急了眼,只要能给她儿子生个孩子,看哪个不有眼缘呢。
八贝勒府,书房。
胤禟不悦地皱着好看的眉毛,妖媚的面容板成铁板:“八哥,按说,作为弟弟,不应该管你的家务事,可是,八嫂,她,都在汤池住了近三个月了,你不应该去把她接回来吗!要说是给她没脸,这回你也赚够了本吧。哪家的福晋像她那样,在外头凉了这么久都不接。”
正在看着一付寒山烟雨笔筒的胤礻我也回头道:“就是,再大的气性,也消了吧,八哥,咱们是爷们,就低回头,再被有心人传你个宠妾灭妻,若是闹得皇阿玛那里,就又是有事。那帮吃饱撑得没事做的御史们,可都睁着大眼睛盯着呢。”
“是她自己不愿意回来的,我叫何玉顺打发人去叫了两次,都说身体不适,我能怎么办,她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胤禩淡淡地看着折子,想起何玉顺回话时的样子,心里来气,回回都是,“回爷的话,福晋说了,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打发的人见着福晋了没有,是不是真的病了?叫了太医没有?得的什么病?”
“这个,回爷的话,没有,打发去的小柱子,只见着福晋身边的三等丫环,并未见着福晋的面。”什么意思,面也不露,只丢出一句话,谱摆得也太大了吧。难不成,真的想让爷亲自去接你不成。想得美。
胤禟显然不满意他们的说法,八嫂虽然泼辣,暴躁,却正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当初自己的额娘,宜妃娘娘可是打算把她指给自己的,若不是八哥求了皇阿玛,明慧如今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气了。不过,话说,她脾气也太大了,这醋吃得,那叫一个酸,那叫一个狠,男人身边一个女人也不能有,那怎么可以,自己屋子里的,屋外的,少说也有十二三个,个个都像她那样,还不造了反,翻了天啊。回头说来,明慧,长得,比那个京城一枝花可好看得多了!不知道这八哥哪要筋不对,非要为了一个小妾,去折磨福晋。
“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心里还不是只想着你,才会这样子。”不过,她再好,也是八嫂,自己只能在一边看着,不,连看也不能多看,八哥还在一边呢。
“怎么,九弟,听这话是替你表妹委屈了么?”听着像是玩笑,不过,细品,也有三分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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