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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进城 (3)

这时,许妹娜严肃起来,收起她的笑,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衣襟,并慢慢坐起来,严厉地对我说:“吉宽哥,你不能碰俺,俺怀孕了。”

她的意思是:如果不怀孕,她就会允许我碰。那么,我是谁,是她的什么人?这时,一时迷失的初衷又回到我的心里,我努力克制着烧在身体里的欲火――是那时,我知道什么叫欲火中烧。和她的手一道,我也握着她的衣襟,当然我的握,在她看来有揪的意思,因为那衣襟被我抻得很紧,以至于紧紧勒住了她的腰。我说:“告诉俺许妹娜,俺是你什么人?你说俺是你什么人?”

许是我揪得太紧,吓坏了她,或者我问话时,脸上的表情太狰狞,像一个入室抢劫的坏蛋,许妹娜惊惧地看着我,突然的就哭了起来,边哭边说:“什么人什么人?俺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见许妹娜哭,我松开手,我的欲火被水浇了一样灭了下来。接着,忽然的,我觉得有一股什么东西从我后背涌来――它涌来,本是就在我的胸口,可是给我的感觉却来自后背。它从后背涌来,凭空压下的石头似的,使我一下子蹲到地上,抱住床的一角,失声痛哭起来。

这是我无法预料的局面。在我从歇马山庄出发之前,在我被一份东西煎熬,不顾一切地向槐城进发的时候,我从没想过,在许妹娜面前我会哭,会像一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失声痛哭。

见我哭,许妹娜却突然不哭了,好像我的眼泪和她的眼泪出自一个地方,有了我的就没了她的。许妹娜不哭了,一点点爬下床,来到我的身边。她来到我的身边,却不知该拿我怎么办,因为她在我身前身后团团乱转,就像一个母亲面对哭闹的孩子。许久,大约两三分钟,她都只是转着,看着,但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突然哈下腰,抱住我的头,将她热热的脸贴向我的脸。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就像我想不到我会孩子似的哭起来一样,在她莫名其妙地哭起来的时候,我的心是碎的,那个压下来的石头,是绝望的石头,我是因为绝望才失声痛哭。可是,在我绝望的时候,居然会有希望的萌芽冒头――许妹娜贴向我的脸,许妹娜把她的两手伸到我的手和脸中间,之后,只听她说:“吉宽哥,俺其实从来就没忘那个夜晚,俺动不动就做梦在马车上。”

话语响在耳边,轻轻的,有如槐林里微微荡开的春天的风,但它煽动起来的,却是滚烫的盛夏般的热流,它在我心口的某个地方汩汩流动,发出了只有我能够听到的声音。我握住许妹娜的手,试图把它一点点拉到我的胸口,试图让她感受到这汩汩流动的热流。可是,许妹娜并不接受我的意图,而是将我们的手向上拉,试图让我感受她的某种意图。

在一股力量的拉动下,我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暗示,于是,刚刚被浇灭的欲火,不,不是欲火,而是一种情感之火,一种一再被压抑,却一再被证明它已经深入了我的骨髓我的生命的情感之火,从我的指尖上燃烧起来,也就是说,有许妹娜那句话垫底,在感受她意向明确的暗示时,我的动作再也不像最初那样粗鲁、莽撞了。许妹娜那句话,并没回答我。可是不知为什么,它仿佛一计催眠药,让我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缠绵起来。我顺着她的拉动慢慢站起,之后慢慢把指尖、舌尖放到她的脸上、额上,她的白里透红、有着草梅一样毛孔的奶头,她的光滑的、有着油脂般亮度的肚皮,她的黑黑的、有如清潭深处被水浮动的乱蓬蓬的草丛。究竟是许妹娜自己躺到床上还是我把她放倒在床上,究竟是许妹娜自己脱了衣服还是我帮她脱了衣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黑又粗劣的指尖在她身上寸土寸金地发现、发掘,当一个赤身裸体的小兽妖魔似的在我眼前闪烁,我身体里曾经有过的冲动,居然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悯惜、疼爱覆盖。

许妹娜像一个妖魔,赤裸裸闪烁在床上,说闪烁,是说她的两只手一会儿去捂胸脯,一会儿又去捂下边的草丛,她顾上顾不了下的样子十分燎人。让你觉得你如果不迅速进攻这些地方不足以回报她。可是跟你说,当时,我用指尖进攻这些地方,我用舌尖进攻这些地方,心头萌生了隐隐的痛,那种不愿意她受到任何伤害的痛,那种愿意用我一生的力量来保护她都还不够的痛。在她的鼓励下,当我把长久以来孤单孤独的哥们儿慢慢送进她的深处,我感到不再是隐隐的痛,而是剧烈的阵痛,就像有谁拽住了我心里的一块肉。

“吉宽哥,结婚那天,俺最想你能去。”将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做完之后,许妹娜开始说话。

我看着许妹娜,也看着她隆起的肚皮,我没有吱声,不是认为肚皮可以代我回答,而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

“俺在歇马山庄长大,可那里什么都没留给俺,只有你。”

许妹娜的嘴唇红润而鲜亮,上边印着我刚才用力时用牙齿咬出的深印。我虽还没有在白天里这么亲近她的身体,但她的样子我一点都不陌生,这并不是说我曾无数次地拉过她,她的那张小脸和嘴唇早就印在了我的心里,不是。我是觉得,她的气息我那么熟悉、亲切,温和的、散发着稻草芳香的气味,在我身边环绕了千年百年似的。这时,我不知道是她给我带来的莫名的亲切起的作用,还是她那表示亲切的话起的作用,那句刚进门时问出的话,又一次回到我的嘴边。我把手放在她的肚皮上,郑重其事地说:“许妹娜,俺想知道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听我这么说,许妹娜笑了,笑得很灿烂,嘴角在她比以前略胖一点的脸上抿出两个小坑儿,她说:“什么人?老乡,邻居,哥哥,还能是什么人?”

“不,不是,俺不是你哥,也不是你邻居和老乡,俺是你的男人,你的,你刚才还说你不忘俺,你是爱俺的,俺也爱你!”

我从来没有说过“爱”这个字,我也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个字,可是那天在许妹娜面前,这个字被我这样一个粗人说出来,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可笑。并且,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之感。

但很显然,这个字眼让许妹娜有些警觉,就像对某种不对头的气味的警觉。我的话音刚落她就坐起来,一件件往身上穿衣服,一边穿,一边郑重地说:“吉宽哥,俺说忘不了你,是俺太真实了,不会说假话,这和爱不爱不是一码事儿。俺也知道你喜欢俺,可是这不是一码事儿,你也看到俺现在是什么样子,俺进了城,俺有了城里的家,俺怀了他的孩子,这才是最真实的。”

在说到“他”时,许妹娜往墙上看了一眼,那上面有她和小老板的结婚照片。小老板得意洋洋的搂着她的肩膀,小眼睛因为相纸纹路的原因放射着昏明不祥的光。她的意思是,有了她跟小老板之间的真实,别的再真实也没有意义,她的意思是,她跟我说了真话,我只有感谢的份,或者说,她正是为了感谢我,才让我碰她的身体。我一程程回忆着刚才她拉动我时的过程,不由的,一股火冲上我的脑门,我跳下床,不顾一切地叫道:“真实个屁,这根本不真实。真实的是为了钱,是为了进城,真实的是你为了钱和进城,嫁了一个蹲过监狱的坏蛋。”

就在几分钟以前,我还觉得她是我的心头肉,不能对她有半点伤害。还觉得拼尽全身的力气来保护她都不够,可仅仅是一瞬之间,我竟变得如此粗鲁,如此出语伤人。“为了钱”这样的话,我连想都没有想过,就是小老板的事,我也没想跟许妹娜说出去。结果,我不但说出来,还朝墙上的照片狠狠捅了一拳,照片中间立即陷进一个窟窿。

或许,是我对她的伤害太重了,让她反而没了顾忌,就像两个破了面子的朋友反而没了压力一样。许妹娜并不示弱,曾经有过的恐惧丝毫不见。她没顾忌,不是也说粗鲁的话,也出语伤人,我能感到,像许妹娜这样一小就奢望进城的乡村女孩,最忌讳的事就是自己粗鲁,而这个时候,在我把她的照片捅出一个窟窿之后,任何伤人的话在她看来都没有力量,要知道,我不只是把她和小老板的照片捅出个窟窿,还把她的真实的生活捅出了窟窿,因为不管小老板的事是真是假,也不管她知不知道,至少,在我面前,她的生活不再是完整的。她大步跨到门口,猛地推开屋门,之后转向我,朝我挥手。她的意思再明确不过,让我出去,让我走。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可是目光里散发的光芒比任何语言都尖锐都有力。

我慌在那里,看着许妹娜,也看着许妹娜泛着冷光的新婚的屋子,这屋子,我相信从我踏进门来,它一直就是这么泛着冷光,可是不知为什么,直到想离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那光是那么亮,亮得有些发贼。直到想离开的那一刻,我才发现,本来好好的墙壁,还贴着一层纸,那纸上印有一串串莫名其妙的花不说,那纸上反出的冷光和许妹娜眼里的光一模一样。这让我一刻都不能忍受。

我一步步往外走着,我想,这冷冰冰的地方,你以为叫我留我会留下来吗?美你吧!可是,在与许妹娜错身的时候,我突然停下来,因为这时,我再一次闻到了那股我熟悉的被日光晒过的稻草的芳香,我心底里不知怎么又涌出了混账无耻的想法,想伸手和她拥抱一下。我想告诉她,只要她跟我回歇马山庄,我会一辈子对她好,我不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这其实是我见她最想说的话。谁知,还不等我的手伸出去,许妹娜就已经朝后退去,并且,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她说:“回去赶你的马车吧,告诉你,我许妹娜就是臭在家里,也不会嫁一个赶马车的!”

我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出屋门走下三楼的,我只知道我的样子就像一条被捅了心窝之后又被撵出家门的狗,下楼时,我东倒西歪站不稳,在楼下晃荡了好久都不知道该往哪去。在楼下晃荡的时候,我感到那些日光透在楼群中间的一块块阴影,虎狼似的吞噬着我坚不可摧的自信,让我不得不堆委在许妹娜家对面的一个砖色的围墙边,再也站立不起。

然而,下午三点钟左右,我还是站了起来。我饿了,我要去买点吃的。事实上,我能感觉自己饿了,还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你叫我回去赶马车,我偏就不赶了,你说你不会嫁一个赶马车的,我偏就不信了,我会让时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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