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霂,表字永乐,君家嫡长女,其父乃当朝正三品辅国将军。
岳甫一时不禁乐了,很想看看总是摆着一张冷脸,素日没有任何表情起伏的好友,若是看到自家表妹尽出现在这挽月阁的雅阁,且还为了两个清倌儿公子跟同安侯嫡子赵瑛卯上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一念至此,岳甫忙转头看向身后着天青色缂丝长衫的男子,笑容满面道:“致远,你来看看,可认识这位爷?”
闻言,曲舒砚不疑有他,上前两步扭头一看,一双英气的剑眉立时蹙了起来,面色隐隐发黑,周身更是冷气狂飙。
曲舒砚,表字致远,阳宁侯世子。
其母苏婉和,与君霂的母亲苏婉柔,同出范阳苏家,是未出五服的堂姐妹,又同在京兆府,离母族千里之遥,关系自然亲近。
他有些咬牙切齿看着阁中少年,压下心底冒出来的怒火,尽量声音平静的问道:“永乐,你怎么在这里?”
“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表兄啊。”君霂轻笑一声,不冷不热打招呼,人还是那副悠然自得,漫不经心的笑模样,坐在榻上连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又是这幅爱答不理的模样!
曲舒砚脸色更黑,却也无可奈何。这丫头自小就有别于他人,又早慧,性子霸道、专横,素来说一不二,他还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莫说他,即使姨父姨母,君府的老太爷和老太君,对这丫头也只有唯命是从的份儿。
可这地儿,又怎么是她一个女儿家该来的地方?若是被人识破了身份,闺誉还要不要?
还有,与夙家的婚事,铁定要吹了。
不过,想来即便是吹了,这丫头估计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这样的一幕,是赵瑛始料未及的。原本,他见到了荣国公世子,想着就算对方对自己不假辞色,但起码他与兄长算是同窗,隔着这一层关系,自己和岳甫算是相熟的,总能让那小娘皮对自己心生忌惮吧?
可,这是个什么情况?
那小娘皮居然是阳宁侯世子的表弟?!
赵瑛心中顿时就好似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很是一番忐忑。
这阳宁侯世子曲舒砚与荣国公世子岳甫,那可是自**好,又同在国子监读书,乃是多年的至交。
这样的交情,自家兄长那同窗之情自是不能相比。
他小心的抬眼看了眼那雅阁中的少年,阳宁侯世子是其表兄,虽然不知这表的远近,但总归是有亲的。
方才看曲舒砚的态度,该是很近才是。
若是如此,那今儿这事儿,看来只能不了了之了。虽然不甘,但赵瑛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赵瑛在这里觉得自己因为曲舒砚和岳甫的关系,只能吃了亏。殊不知敌方的君大小姐还觉得因为这两个人,自己才亏大发了。
若是他们不出现,君霂刚才便让红枣出手,将赵瑛那货揍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保证他浑身上下除了第三条腿能动,其他部位零件全部失灵,至少半年一年的别想下床祸害老百姓。
瞧瞧,她多善良。
可现在么,她跟岳甫不熟,给不给面子不重要,关键是曲舒砚这位表兄,碍于母亲,她总是要给上三分情面的。
那就打个半身不遂,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吧。
哼,算那蠢货运气好。
君霂接过玄月递到面前的酒樽,送至唇边浅酌一口,瞄了一眼地上横着的三具面目全非的男体,对红枣吩咐道:“枣儿,去把这三个奴才的主子给我揪出来。”
“是!”红枣应下还没有迈步,已经躲到岳甫等人身后,只露出一片袍角的赵瑛一听,当场就蹦跶了出来,像一只急红了眼的兔子,赤红着眼睛盯住君霂吼道:“你伤了我四个护卫,死活还不知道呢!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这真是堪称极品了逻辑!
君霂给气笑了,这种没脑子的蠢货,跟他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只是抬手冲红枣挥了挥。
主子懒得费口舌,红枣却是不能忍受那畜生在主子面前一次次狂吠,她目光冰冷的盯住赵瑛,一边往他面前走,一边讥诮道:“说你是狗,你他妈还真是狗,听不懂人话就算了,这是连脑水儿都没长?”
赵瑛看着一步步靠近自己的清秀小厮,想起自己那四个护卫就是折在他手里,真是怕了。
像是看到了索命厉鬼一般,赵瑛浑身止不住一个哆嗦,伸手便抓住了岳甫的衣袖紧紧攥在手里,仰头目光惊惧的看着他哀求道:“四爷四爷,求您看在家兄的面子上救救英才!”
岳甫嫌恶的蹙起眉头,沉着脸呵斥:“放手。”
赵瑛不想放,这可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是被那双黑沉沉的冷眼盯住,他不敢不放。
放手后,赵瑛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岳甫面前,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期期艾艾地恳求:“四爷,您就看在家兄和您乃同窗的份上救救英才吧?”
他不想和几个护卫一样有那样凄惨的下场。原以为荣国公世子和阳宁侯世子的出现,今儿这事儿就算不了了之了,他也就吃个哑巴亏算了,可未曾想那小子还不肯罢休!
他的四个护卫可都是好手啊,都轻而易举地叫那叫枣儿的小厮给灭了,自己若是到了他手里,还不得被剥皮拆骨?
赵瑛如此作态,让一干看客忍不住扭了头,纷纷朝着地上呸口水,太他妈跌份了也!
连市井百姓家的儿郎都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男人活得就“硬气”两个字。
这货,真是连他老赵家祖宗八辈儿的脸都丢尽了,同安侯若是看到赵瑛这个德性,非得被气个一佛出世二佛生升天,掐死他不可。
岳甫看着如丧家之犬一般跪在自己面前的赵瑛,真想一脚把这畜生踹到楼下摔死。
他毕竟和赵昂乃同窗,虽然算不上至交,但也能称得上朋友。
若是今儿没遇上倒也罢了,可是既然遇上了,不仅要看赵昂的面子,同安候的面子也要给啊,他还真不能视若无睹。
同安候赵健,那可是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世子赵昂亦是冷静睿智之人,同样的血脉下怎么就出了赵瑛这么个瘪犊子玩意儿。
在心里感慨一番,岳甫无可奈何地开口:“行了,起来吧。”
正埋头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赵瑛听见,腾地抬起头来,哭脸立马换了笑脸,感激涕零地致谢:“英才谢过四爷!”
岳甫凝眉,无奈转头看像君霂,可对上那双黑不见底,似笑非笑的眼,准备为赵瑛求情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冲她扯着唇有些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岳甫转头看向曲舒砚求援:“致远,你看?”
君霂,他不止一次听致远提过,那就是整个一喜怒难测,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曲舒砚也很是为难,本来就表情不多的脸,这时整个成了面瘫,可是岳甫的面子不能不给……
谁知,还没等他开口,君霂不冷不热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表兄,你要是看热闹呢,就请保持安静,你若是要插手此事……也行,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以后再别开口找我帮忙办事儿。”
“……”曲舒砚。
这是威胁,明晃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