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峥上弯的嘴角渐渐下弯,萧长信站在山坡上,挑衅的望着桓峥。
玄赜轻轻“咦”了一声,对萧长信的反应很是不解。拉拢人不该持以敬重之态么?还是说萧长信用的是“欲擒故纵”?
“玄机师父……”桓峥冷幽幽的瞅着萧长信。
萧长信下巴冷傲一扬:“谁是你师父,瞎叫些什么!”
桓峥又冷幽幽看向身侧的问尘道长,弱弱道:“师叔祖……”
萧长信眼神犀利看向问尘道长:“师叔你来,咱们好好儿谈谈!”
问尘道长呵呵一笑,捻须看了看日落,道:“那个……山路难行,咱们快上山吧!”说完拉着桓峥绕过萧长信急急往山上奔。
萧长信恨恨咬牙,玄赜站到她身边:“尚品性甚好,你这首席弟子收的不错。”
萧长信瞪玄赜:“不错你怎么不收!”
“我与尚同辈,如何能收他为徒?”玄赜微笑着压低声音,“再者你不正想招揽桓峥么,师父顺水推舟帮你,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叫便宜?”萧长信气得直哼哼,“要他潜心修道怎么入仕为官?师叔这是在帮倒忙!”
“那可不一定。”玄赜诡秘一笑,“听闻桓太尉有意让桓峥解决云中之事。”
“嗯?”萧长信偏头看着玄赜眨眨眼,“你不自称‘心如止水’了么?怎么也关心朝政?”
玄赜一脸高深莫测的向山上走去:“身处红尘岂能真正远离红尘,连师父师伯都不能做到双耳不闻天下事,我哪里有那种悟性。”
萧长信跟上去:“那你是……?”有心朝政?加上元恪,元祁奚有四个竞争对手,再多一个她什么时候能扫除南朝乱臣啊?!
“我母妃出自桓氏,母妃为桓氏长久竭尽所能,我身体里流着桓氏一半血液,纵使一心向道,但若桓氏有难,也得责无旁贷站出来,所以我并不能远离朝政。”
萧长信心悸,这便是生于帝王家的无奈,一生为皇家所束,远离不得。
红日彻底沉了下去,夜幕降临,山间虫鸣花香,安静而祥和。
四人才到半山腰,玄赜扎了两个火把点燃,与桓峥一前一后各执一只。
山间溪水潺潺,时不时飘过一两朵艳红桃花。
萧长信与玄赜并排而行,他们极有默契的一步一步走的极慢,没一会儿便落后许多。
天阴数日山间干柴不多,玄赜手中的火把快燃尽了。萧长信使了个眼色,玄赜点点头,踩灭火把,“嗖嗖”两声闪进一旁树林。
约莫等了一盏茶功夫,青石小路上出现三个人影,那三人躲躲闪闪,轻功极高。
待三道人影一路向上离开萧长信他们的视线,玄赜压低声音道:“他们是谁?”
“你三哥的人。”萧长信摸了块石头坐下,“琅琊王今天来过苍山,元恪怀疑苍山深藏不露。”
玄赜半蹲着,就着夜色隐约能看到萧长信紧蹙的眉头,他思索片时,悟过来:“你在帮我七哥做事?”
萧长信闷闷“嗯”了一声。
“我三哥盯上苍山你很担心?”
“嗯,元恪一旦知道桓峥上了苍山,估计不会派他去云中。”萧长信眉头拧成“川”字,“不仅如此,元恪若对桓峥起疑,桓峥就更不能为我所用。”
“七哥要夺皇位?”玄赜忧心道,“他身体不是没好么?费心这些怎么能康复!”
萧长信疑道:“他的病很严重?”
“你这幕僚怎么当的,居然不知道主上病重?!”玄赜略有微词,“七哥病倒后群医无策,差一点就随父皇去了!七哥大婚后我以为他会留在琅琊修养,却突然回到帝都,是你怂恿的?”
萧长信面色微白,抿了抿唇,不知觉的抓住手边青草,哑声道:“他得的什么病?”她一直没注意元祁奚病情,不,应该说元祁奚一直表现的很健康,至少在她面前他看起来并不是命悬一线的样子。
玄赜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那么突然病倒了,母妃略懂医术,曾偷偷为七哥把过脉,只说不大好,并未瞧出缘由。”
萧长信突然站起来:“我下山了,若不想元恪连带着对桓氏起疑,天亮之前将桓峥秘密带出苍山。”
“三哥派来的人怎么办?”玄赜也站起来,“杀了?我瞧那三个人武功不弱,你一个人对付得了?”
“我自有办法。”萧长信拨开过腰杂草往山下走,提醒玄赜道,“你上山时小心点,那三人是冯太后专门给元恪培养的死士,除了元恪谁都不认。”
“你一个人下山不安全,要不我送你吧?”玄赜对着萧长信的背影叫道,她总归是个女子,即使时不时能跟师父达成平手,但暗箭难防啊。
萧长信没回头:“不用了,一来一回太费时。”
玄赜还想再说,但看着萧长信没有半点要他送的意思,也便作罢。
·
琅琊王私宅的大门牌匾笔墨横姿写着“浮曲别院”四字,浮生一曲尽红尘,这般洒脱的寓意,院落主人却存着逐鹿天下的心,不符,不符……
萧长信失笑摇头,飞身掠过院墙直接进了主院寝居。
刚过戌时,元祁奚还未就寝,半倚长榻上闲适的翻看一卷古籍。听门被推开,元祁奚抬了下眼,估计连来者何人都没看清,随手端起一杯温酒浅抿一口,淡淡道:“回来了?”
萧长信愣了愣,这人似乎全然忘了下午院子里的尴尬,既然他忘了,她也没必要耿耿于怀,这样安慰着自己,萧长信一屁股坐到床榻上,蹬掉鞋子准备睡觉。
“沐浴更衣,脏兮兮的也好意思睡。”元祁奚道,隐在灯火下的嘴角微微上翘。
“不洗不洗,累死了!”萧长信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元祁奚放下书,抬眼见她袖子上沾染了几滴鲜红,心下一紧,道:“打架了?”
萧长信闭着眼睛困倦的回道:“杀人了。”
“元恪派去苍山的人?”
萧长信睁开眼,侧身撑着脑袋瞪向元祁奚,佯装生气:“派人跟踪我?”
“派人跟踪你能不被你揪出来?是派人盯着苍山动静。”元祁奚掀开毛毯下榻,走到床榻边拉起萧长信,“起来洗澡去,姑娘家家的这般不讲究。”
萧长信赖在榻上不起来:“不起不起,戍守边关的时候一连好几十天不洗澡都没人嫌弃我。”
“再不起来我又亲你啦。”元祁奚半开玩笑道。
萧长信一整肃容,翻身坐起来:“谁尽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以前小九笑话穆儿,穆儿就是这么回的,一回一个准。”元祁奚摘掉萧长信发间的杂草,“今天试了一下,看来还挺好使的,以后就这么对付你。”
“你!”萧长信气结,不过下午的心结也随着元祁奚的话释然了,原来只是一个玩笑,没什么好计较的。
“这回该洗澡去了吧?”
萧长信笑盈盈道:“好的,奶娘~”
元祁奚手一抖,硬生生扯掉萧长信一缕青丝,萧长信龇牙斜视元祁奚指尖的一缕长发,挑挑眉:“你不是要玩结发吧?”
元祁奚嘴角抽了两抽:“哪、哪儿敢啊?那个……”他四扫屋内,目光定在屏风隔出来的浴池处,成功转移话题,“芮姑才放的热水,你洗,我把书放回书房。”
萧长信瞥了元祁奚两眼,走到屏风后,元祁奚食指与拇指捻着方才不小心从萧长信头上扯下来的头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蓦地,萧长信从屏风后伸出脑袋,认真端视着他:“祁奚,你的病……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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