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顾惜年住进偏院之后,沈沛文将以前给亦秋的丫鬟都调走了,物件也都收走了,此时的偏院看起来又跟以前一样,阴凉又荒芜。
顾惜年的房间没有掌灯,屋内昏昏暗暗,沈沛文推开顾惜年的房门,还没有看清屋内的情景,顾惜年就扑了过来,拍打着他的胸口,嘴巴里嚷道:“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贱人!你还敢在我面前提儿子!”沈沛文用力推了顾惜年一把,把顾惜年推出两米远,瘫倒在地。
“哈哈哈!对啊,你没有儿子,你从来就没有儿子!”顾惜年发出渗人的笑声。
沈沛文的情绪降到了冰点,走过去掐住顾惜年的脖子,怒吼道:“谁说我没有?亦秋曾为我诞下双胞胎男婴!”
“是吗?可惜是对死胎啊!府里传言这两个孩子的死跟陆雪贞有关,你倒是去查啊!我看你是不敢得罪督军千金吧?”顾惜年笑得更扭曲了。
“你以为雪贞与你一样冷血自私吗?”沈沛文无奈地松开了顾惜年的脖子,“顾惜年,这十几年你到底对我有一丝真心吗?”
顾惜年从地上爬起,靠在了床边,答道:“怎么没有?当年斜风细雨,你我初遇,我从没有见过你这么儒雅的公子,那一天我便倾心于你了。”
“那后来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你怎么不问当时你娘对我做了什么?你娘三番五次上门找我,当着我爹的面羞辱我,让我拿着钱离开你,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想,你娘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便偏要嫁给你,做你沈家的少奶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活着,我发誓我一定要做到!”
“所以,你在怪我娘?”
“不该怪吗?你娘要是早日同意你我成婚,我成了沈家少奶奶后,我何须要到申城为我哥哥的事情奔波?又怎么会被逼着嫁给了赵少堂?”
“你对我说赵少堂对你不好,你离开我的日子非常难熬,这又到底是真是假?”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哈!”顾惜年又狰狞地笑了起来,“我一开始真的非常讨厌赵少堂,他碎了我做沈家少奶奶的梦,但是后来我发现他对我是真心实意的好,跟他在一起虽然不算锦衣玉食,但也是衣食无忧,我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也从未以传承香火为借口要求我生儿子,跟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我活得踏实、自在,所以我愿意跟他白头偕老!”
沈沛文觉得心口一痛,斥道:“你胡说!你要是真的愿意跟他白头偕老,你怎么会在他尸骨未寒就跟我回邺洲?”
“我早就放下你了,是你放不下我,这么多年,咱们曾经共同的朋友白笙,他往返邺洲和申城之间,必然要从邺洲的合味堂带冬瓜糖和玫瑰酥饼给我吃,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爹和你知道我喜欢合味堂的冬瓜糖和玫瑰酥饼,所以我就知道这么些年你从未放下过我,你每次都是托白笙来探听我过得好不好吧?我就故意跟他说我过得不好,我知道我过得越不好你就越放不下我,果然,我猜得没错!”
“你既然放下我了,你既然那么爱赵少堂,你为什么要跟我回来?为什么?”
“沈沛文,你含着金汤匙出生,你怎么会知道一个寡妇带着孩子的日子有多难?这些年来都是赵少堂养着我,警察厅的人说赵少堂是擅自行动坏了计划,所以不给我们发抚恤金,我如何养活我和顾儿呢?我必然是要再嫁的,再嫁也嫁不到个好的,那不如嫁给你,我特意让白笙来家里喝白喜酒,让他把赵少堂的死讯带给你,哈哈哈,果然,过了几天你就来了!”
“呵呵呵!”沈沛文的胸口痛得更加厉害了,“枉我沈沛文自诩聪明,原来每一步都在你的算计当中!”
顾惜年啐了一口:“沈沛文,你何必在这里虚情假意?你说我对你没有真心?你对我难道就有吗?”
“你什么意思?”
“我嫁进沈家的时候,你说生下儿子给我平妻之位,结果等来的却是你迎娶宋玧儿作为你的平妻,你说你跟宋玧儿有两年之约,到期便跟她离婚。呵呵,可是你见一个爱一个,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想跟宋玧儿离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爱上她了吗?”
沈沛文像是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微微一变,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哈哈哈,沈沛文,你我本就是一类人啊,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一对,还提什么真心不真心?”
“好!很好!我今天算是清清楚楚看明白你了!”沈沛文气急,转头欲走。
“沈沛文,你以为宋玧儿是什么好东西吗?我劝你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又被带了绿帽子!”顾惜年幽幽地说道。
沈沛文的脚步一凝,难以置信地回头问:“你说什么?”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的事,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可是她的言语行为都挑不出什么错处,直到我买通了门房,才发现最近几个月她每个星期六的下午一点半都会出门,五点半才会到家,你说这四个小时她去哪了?她娘家人都在申城,她到底跟谁来往这么频繁密切呢?我曾经派人去跟踪过她,但是跟丢了,只知道她往城外去了。”顾惜年斜眼看着沈沛文,仿佛在看一场精彩的好戏。
果然,沈沛文的面色如一潭死水,好一会儿,沈沛文才说了几个字:“你别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下贱?今日是我最后一次见你,往后余生你便再这冷院里度过一辈子吧!”说罢,他便提起衣摆,迈出了房门。
“哈哈哈,沈沛文你既然留我一条命我自然要好好活着,咱们就比命长,看到底是谁先倒下?我的宣儿在天上一定会诅咒你沈家断子绝孙!诅咒你不得好死!诅咒宝凤银楼倒闭的!哈哈哈哈!”
整个偏院,只剩下顾惜年可怖的笑声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