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帘被撩开,带进一小阵寒风,也带进了那个阳光的青年。今日的孙玉承穿着一见深棕色的皮袄,脚上穿着最时兴的牛皮靴子,与这一屋子穿着传统中式衣裳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给这沉闷的屋子带了活力。
孙玉承进门,鼻尖被冻得发红,左手上捧着几枝绿梅,右手拍去头发上的落雪,笑嘻嘻地唤道:“姨母好,表哥好,各位嫂嫂好!”
“好好好!这么大雪天地过来冻坏了吧?快坐在火盆边暖暖身子!”沈母嘱咐道。
“怎么冒着这么大的雪来了?”沈沛文问道。
“我小婶种的绿梅开了,我想起姨母最喜欢梅花了,绿梅又最是难种,可不得拿来给姨母瞧瞧?”孙玉承说着将几枝绿梅递给红红。
红红将绿梅插在红梅花瓶里面,绿梅的娇嫩,红梅的妖娆,相互辉映,别有一番风味。
孙玉承挨着沈母坐下,搓了搓双手,放在火盆边烤着,又说道:“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年,也是下着这样大的雪,我娘带着我来沈家玩,姨母给我们烤了地瓜,我和表哥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可真是有趣!”
玧儿看着孙玉承,他讲的眉飞色舞,好像那段光阴就在眼前一般,玧儿也不禁想起了幼时,下雪的时候,父亲带着自己和染子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那时的光阴是那样无忧无虑,玧儿一直以为自己会永远和父亲染子在一起,转眼却都消散了。
沈沛文也一扫刚才的不快,笑了出来:“玉承,你都多大了,还记挂着小时候打雪仗的事情呢?”
孙玉承挠头笑笑,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红色请柬,说道:“承玉桥建好了,我的上司知道我是沈家的外甥,就让我把请柬带来,邀请你们参加剪彩。”因为沈家为建这座桥,也募捐了不少钱,所以剪彩仪式上少不得这些捐了钱的大户人家。
沈母将予宣交给顾惜年,接过请柬,边看边夸:“好好好!我们玉承是大设计师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不知道多欣慰!”
孙玉承不好意思地回道:“姨母,我这才第一次建桥,您都夸了我多少回了?姨母,到时候您和表哥一起去参加剪彩吧?”孙玉承说这话时,心里漫上一片酸涩,他很想邀请玧儿去参加,但是当着沈家全家人的面,却不敢直接这么说,他用余光瞟了一眼玧儿,她正襟危坐着,眼神迷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姨母是很想去啊,但是最近偏头痛的毛病又犯了,没办法吹冷风,让你哥去吧。”沈母说着将请柬递给了沈沛文。
沈沛文接过了请柬,应道:“好,这小子第一次干成这样的大事,我怎么能不捧场呢?”
玧儿没有心思听他们说话,她还记得夏天时,跟孙玉承一起在山上看桥,约定好一起看建成仪式,可是桥建成了,她却找不到个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
孙玉承这时灵机一动,突然问向陆雪贞:“大嫂,你去不去?”
陆雪贞最讨厌去乡下地方,泥泞肮脏,便回绝:“我娘家有事,没办法去了,要不宋妹妹你去?”陆雪贞向来喜欢与沈沛文一起参加应酬、宴会,但是乡下地方,又只是个桥的剪彩仪式,她真的没兴趣,如果非要有一个女伴参加,让宋玧儿去算了。
玧儿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个孙玉承可真是鬼灵精,摸准了陆雪贞的小心思,但是如果自己就这么一口答应要去,合适吗?
谁料沈沛文说了一句:“你最近不是在设计建筑形状的胸针吗?承玉桥是西式的设计,要不要去现场看看,参考一下?”
哎!这个沈老板除了顾惜年,可真是满心满脑的工作!玧儿心里感叹,嘴里接上话茬:“也好。”这样便名正言顺的可以去看他的桥了。
孙玉承心里美滋滋的,玧儿用余光扫了一眼孙玉承,他眼角眉梢是藏不住的喜悦。
“玉承啊,姨母可希望下次收到你的请柬,是你请姨母喝喜酒啊!”沈母乐道。
孙玉承最怕沈母提起这个话题,只怕待会又要提起陆雪妍,他尤其不愿意在玧儿面前提起这样的事情,连忙看向丁幼茹身后的芳儿、菲儿,轻声问道:“芳儿,菲儿,叔叔带你们去院子里面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好?”
“好啊好啊!”两个小姑娘闷坏了,此时拍着手跳起来。
丁幼茹不敢做主,怯生生地看着沈母。
“去吧去吧!让孩子玩一会儿!”沈母发话。
得了沈母的许可,孙玉承一手牵着一个小姑娘,到院子里堆起雪人,门帘也被挂起,一屋子的大人可以随时看着外面的情状。
孙玉承一边堆着雪人,一边跟两个小姑娘打雪仗,逗得两个小姑娘直笑。予宣看着两个姐姐玩得这么开心,也兴奋地在顾惜年的怀里手舞足蹈着。
“宣儿乖,等宣儿长大了,也让叔叔带着你打雪仗。”顾惜年抱着儿子,温柔地哄着。
玧儿的嘴角忍不住带上一丝笑意,屋外漫天的大雪停了,那个青年脸上带着最灿烂的笑容,与两个小姑娘玩耍在一起,小雪球飞来滚去,院子里只剩下他们的笑声,她多想加入他们的队伍,可是她不能,她是沈沛文的平妻,一个尴尬而又多余的存在。
而沈沛文眼里却没有屋外的景象,他满眼装着顾惜年和予宣,仿佛屋外的世界,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