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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子不语(修)

第一章子不语

拂晓,海外登偶山。

一个白了头发的道人站在山峰顶端,他将双手背在背上,抬头看天上风云变幻。天边那白色的云幻化成各种模样,在风的帮助下四处飘荡。他白发轻轻飘动,道袍也被风刮起。他下巴上面的那一抹胡须,高高扬起,这个时候,他活像一个诗人,遗憾的是并没有诗句从他嘴里吟出来。

不久后,他收回了他看云的目光,他低头看向了那被氤氲的薄雾弥漫着的山间。山中发生的事情他自然是看不见的,于是他伸手轻轻挥动,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雾开始慢慢的散开,山中那一角的情景渐渐落入他的眼底。

山中,青色的竹林里,两个穿着相同道袍的年轻人正在切磋。这是他们第一百一十二次切磋了。之前切磋的一百一十一次中,夜曜输了一百一十次,他仅仅只赢过一次。他赢得那一次,还是因为祁泽用的他并不是很会的剑法与夜曜比试的。

尽管夜曜输了那么多回,他也从没放弃过。他依然锲而不舍,依然奋勇直前,迎难而上,不断地克服一个又一个他修行上的难关。

他们又在切磋,当然,祁泽也并没有因为夜曜的修为没他好久就放松警惕。骄傲自大是失败的根源,所以每一次祁泽都是认真面对,无一例外。

这次,也是一样。祁泽横着剑,一点一点地将剑拔了出来,他熟悉地挥了挥剑,然后将剑指向了夜曜。

夜曜反手拿着剑,他的大指姆微微弯曲,接着向前一提,他手里的剑顺势飞了出来。他那剑柄上的符文剥开重重薄雾在空中泛起了紫色的光芒,格外耀眼。夜曜轻轻一跃,伸手一握,剑就此握在了他的手中。他看着祁泽,祁泽也看着他,他们都没动手,但实则已经不知交了多少次手了。

祁泽出手了,他的剑简单的挥动着,看似无常,其实是有规律的剑法。刹那风起,腾腾的雾气向四方流动,为他的视线让出空间。

夜曜躲过祁泽那突然来到他面前的剑,但是夜曜后面的竹子却无法躲避,于是竹子断了,竹子上的竹叶也全都落到了地上。

祁泽笑笑,顺着夜曜躲避的方向再次出剑,夜曜再躲,于是竹子再次被祁泽斩断。

倒下的竹挡在祁泽的眼前,祁泽挥剑,他的动作忽然变得那么的轻,却又是那么的快。轻得像是手指刚好触碰到湖水,引起点点波澜,而又不惊;快得如同闪电,一闪而过,如若眼不疾,压根察觉不到。

竹叶飘飘,拦住祁泽的竹子已被祁泽切得不能再切,残留的竹块也碎得不能再碎了。落得满地都是碎竹残叶。

祁泽注视着前方,夜曜退至一旁。祁泽依然在笑,他看上去毫无压力。这次的切磋,似乎他已经赢了。

祁泽缓缓的落回地面,他的周围全是竹子,夜曜则站在那出没有竹子的空旷地带。他仿佛被夜曜用竹子围困了起来,这些个竹子都成了夜曜的帮手。但事实呢?这只是假象。他们对彼此修行的道术都很了解。但他还是不敢大意,虽然他有着赢的自信,虽然他确实比夜曜厉害。

风吹过,吹动他三千发丝;风很凉,擦过他的脸颊。老了的竹叶被风吹断,在他脸上轻轻一刮,他的脸上出现了浅浅的伤痕。

他还笑着,正想向夜曜说上几句话。但薄薄的雾气却开始朝他聚拢,他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被浓雾包裹,隐约还能看见几颗竹子和一个淡化的人影。

他在浓浓的雾中移动着,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一只乌龟或是一只蜗牛慢慢地爬动着。

周围风变大了,落下的竹叶也多了起来,但,都透不过几层浓雾。

竹叶停在空中,被雾包裹着,它不再随风飘动,也不再向下飘落。

祁泽停下脚步,脚下突然发力,像一把紧绷着的箭一样直射了出去。竹叶被他的动作惊起,转而又落到地上,仿佛没有变化,但,祁泽却已然到了前方。

可,前方那个模糊的身影弯下了腰,小腿跪在地上,手上的剑向着天空,尽管他看不见真实的天空。

祁泽没料到夜曜会做出如此反应,他若飞过去,这次的切磋,必然就输了。所以他不能飞过去,但是箭已射出,是没办法停止的。所幸,他终究不是真正的箭。他的脚勾住了竹林里的最后一颗竹子,若是再往前的的话,那边是空旷地带,没有一颗竹子,到那时候,可就真的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幸好还有这颗竹子。

祁泽双腿发力,竹子开始弯曲,“呀!”他整个身子都向后仰去,瞬间,他勾着的竹子断了,他也弹射了出去,不过不是向夜曜的那个方向,而是他之前站的那个方向。

夜曜反应也不慢,他从地面弹了起来,向着祁泽落下的地方飞去。

祁泽刚刚着地,他的左手撑着地面,右手拿着剑从侧方向指着天,脸上有几条细细的伤痕。不管从那个角度看过去他都很是帅气,也很有男子气概。若是有女人在这观看,定然会被他这个动作和神色所迷。

只可惜这儿只有他俩,没有女人,他们也不会想他们帅气的动作是否会迷住女人。

祁泽双腿发力,与夜曜相碰在了一起。四周竹子全断,他们退回原处,断了的竹子倒在了他们中间,将他们隔在了两边。

他们的眼眸交在了一起,一个眸子黑得如同夜晚的天空,深不见底;一个眸子清得如同一潭清水,澈得见底。他们没有动作,没有言语,通过眼神的交流,都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内容。

风停了,竹叶住了,鸟儿不叫了,雾也不飘了,整座登偶山都静了。而,静,静得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们的眼眸一起看向了别处,他们还是没有说话,但他们都有了动作。

于是,风又轻轻地飘动起来了,雾又慢慢地聚集在了一起,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又落入耳底,叶也受到地面的吸引,缓缓地飘落。

一片叶子飘到了他们中间,他们同时看向了那片叶子,同时扑向了那片叶子。倒在他们面前的竹子的阻碍似乎已经不了,薄雾伴随着他们的动作又聚在一起,他们变得模糊而又清晰。

呼!断竹又立了起来,仿若时光倒流,回到了它们还没被折断之前,只不过在它们的某段竹节中多了破损的痕迹。没了断竹的阻碍,他们又相碰了,但依然没有胜负,依然别向一方。不过,他们交换了位置,竹子也再次倒在了他们中间。

夜曜将剑横在胸前,手松开剑柄,奇怪的是,剑没有即刻落下,而是停留在空中。夜曜又轻轻吹了口气,风竟然大了。

如此大的风,浓雾仿佛要被吹散。但浓雾的前边仿佛有一道厚厚的墙,让夜曜眼中的祁泽很是模糊。

可这并不能阻挡夜曜动手。他没拿剑,心意却早已与剑想通。无数剑光散发出来,前方的断竹瞬间被折成了数段,再也成不了阻碍,而那一道看不见的墙被也一剑劈成了真正的虚无。

风透过浓雾,剑也穿过浓雾。夜曜拉住了他那把向前飞去的剑,这个时候,他看见那雾中的身影在不断地挥剑,同时不断后退。直到风变得正常,浓雾慢慢飘散,他才停下。他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成面无表情,但却看不出他心中的想法。

他们的眼眸又交在了一起,不过仅仅只有一瞬,因为祁泽提剑而来了。他的剑上有风,有雾,还有水。

水从哪儿来的?雾由水变幻而成,雾是水的另一种形态。雾可生水,水可成雾,水从这里来的。

从祁泽的剑上弹出了一滴水,这滴水正好打到夜曜的脸上,很冰凉,让夜曜不禁打了个寒颤。夜曜暗想不妙,但他还没来的及躲避,又一滴水落到他的脸上,更冰凉,让他全身都觉得寒冷。幸好剑在他的手上,让他微微安心。

可,再次飞来的一滴水竟落到了他拿剑的右手上。那股冰凉,让他的手顿时僵硬,他再也握不住手里的剑,他松开了手,于是剑掉到了地上。

祁泽把水滴落下的位置算的很好,正好在也是拿剑的手上。同样的,他把时间算得很好,夜曜松开剑的那一刻,他的剑到了。

夜曜的右手虽然被冻僵了,不能拿剑了,但他还有左手,即便这个时候祁泽的剑到了,他不能再将剑拿起来,也并不代表他没有能力再战了。他的腿还好好的,他可以退,哪怕后面有竹子阻挡,他也可以退。

所以,他还没输。

风又大了,但是风挡不住祁泽的剑。空中的气流向祁泽左右流动,夜曜向后退着,终于他的背抵到了一颗竹子上,他无路可退,祁泽的剑也触碰到了他蓝色的道袍上。

仿佛要输了。

但是他退走的这两个刹那却给了他缓冲的时间,他的右手不是那么僵硬了,也能动了。即便他的右手还不能动,他也不见得会输,即便会输,也不会是现在。他看着祁泽,他笑了,笑得很开心。

这个点上,他怎么会笑?这是很诡异的一幕。

祁泽料想不好,他的剑没有再向前,哪怕再向前一点点他就赢了,他依然选择了后退。

果然,他是正确的。

烈火没有预兆的像水一样涌了出来,卷向后退的祁泽,四周的竹子被焚烧成灰,祁泽在空中翻滚了很多次,才逃脱烈火的焚烧。

不得不说夜曜控制得很好,火只在他的周围燃烧,并没有像远方蔓延。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颗竹子还在燃烧,夜曜却已经收回了剑。

这个时候,祁泽刚刚站稳,而天上又劈下了一道闪电。这闪电是向着祁泽的。祁泽躲不下了,那就硬挡吧!他望向天空,紫色的闪电已经向他落下。

他出剑,紫色的电光还没碰到他就化为乌有了。完了吗?没有,因为夜曜还提着剑,他可以随时动手。果然,在祁泽将闪电挡住的那一刹那,他来了。

剑如风,看似柔软,实则可要人命。

祁泽抽身抵挡,可是剑来得太快了,快得像是天穹中降下的一道闪电。或者说那就是一道闪电,不过并不是从天穹降下来的罢了。

就算祁泽修为再高,这一剑也很难挡下。他会做些什么?他能做些什么?他不能做什么,所以他只做了一个简单而又普通的格挡姿势。

剑到了,强大的气流自祁泽向四方扩散。祁泽也不断地后退,夜曜也不断地前进。没有了竹子的阻碍,祁泽一下退出了很远,夜曜也跟出了很远。祁泽得到了缓冲,挡下了夜曜的剑。于是,他们都停下来了,同时望向了无尽的天空,然而雾还没散,那么战斗就还没完!

夜曜抽身回剑,祁泽借着他的余力用剑拦住他的剑,于是,他的剑如同深陷泥潭一般,进也不行,退也不是。

他用力地将他的剑向后拔,祁泽还阻拦着他。祁泽的剑开始绕过他的剑,打向他的手腕,这确实是个打掉他手里的剑的好机会。不过,空气中却发出咝咝的响声,仿佛随时可能擦出火花。

事实上真的擦出了火花。

夜曜终于收回了剑,不再被祁泽借他之前的余力缠着。祁泽的想法落了空,他倒认为很正常,若是他的想法成功了,那之前的比拼一定是他的幻觉了。

“太虚火经,”祁泽看着那空中的火花,想到刚才他的剑触碰到夜曜的道袍但夜曜却在大笑的那一幕,“你将太虚火经修至大成了?”

“允许你将太虚水经修至大成,不允许我将太虚火经修至大成?”夜曜对祁泽说,“我天赋不如你,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修行。十年磨一剑,终至大成境界。”

“那太虚风经呢?”

“小成。”

“也不错了。”

“依然不行。”

“一招定胜负吧!”

“好哇。”

夜曜笑,祁泽笑,他们都在笑。这一招,谁胜?又是谁负?

火与水混在一起,不相容。

火可灭水,水亦可灭火。

熊熊燃烧的火焰,惊涛拍岸的浪花。火在笑,水也在笑。两把剑碰在一起,又立马分开。快,他们的动作很快。这一招下来,雾都散了,彻底散了。

阳光照射着他们两个身上,他们的剑都搁置一旁。今日,打得开心,打得尽兴,输赢嘛,已经不重要了。

祁泽锤了锤夜曜的胸膛,带着笑容说:“好哇你,都不告诉我。”

“没办法,师父不让我告诉你。”

“亏我还在为你担心,我以为你还会败在我的三滴水下,”祁泽又想到了之前那一幕,“结果,你一直在隐藏实力。”

“这可怨不得我。以往被你打得那么惨,我还不爽呢!”

“对了,师父怎么没来?”

夜曜望着登偶山的最顶端说:“在山顶吧!师父喜欢站在哪儿,而且这雾,也是师父的手段。”

许久后,祁泽说:“我们该下山了。”

夜曜听明白了,于是问祁泽:“不跟师父道别吗?”

“师父既然在山顶,那他就能看见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里。”祁泽回答夜曜的话,“道别,只怕会很不舍,到时候,我们还有心思下山吗?”

“好吧!”夜曜有些感伤地说,“只是以后就剩师父一个人在山里了,没了我们,师父真的是孤独了。”

“没事,”祁泽强行忍住那股酸味,“等过两年我们就回来,到时候带着他的徒媳妇一起,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要是师父愿意与我们一起下山就好了。”

“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所以我要让师父风风光光地回去,”祁泽下了决心,“不用在这登偶山孤独一生。”

他们提起剑,祁泽看了一眼山峰的最顶端说:“走吧!”

“好。”

“都怪你,弄得我鼻子酸酸的。”

他们说着话,渐行渐远,东方鸢在它们的身后背着手静静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他的道袍轻飘,背在背上的手里拿着一块翡绿色的玉佩。

云儿飘向了远方,去而复返,最后停在了山的头上。登偶山半山腰上,在云儿停住的那一刻,祁泽也停了下来。

夜曜问祁泽:“怎么了?”

“玉佩,”祁泽在他的腰上摸了好几下,反复确认后说,“玉佩不见了。”

“会不会落在山上了?”

祁泽回想了一下说:“看来师父想让我们回去一趟。”

“他明明可以拦住我们,”夜曜不解地说:“为什么要拿走玉佩?”

“或许师父不想让我们见到他伤心的样子,但是他还有话想对我们说。”

祁泽说的话很符合东方鸢的作风,无论如何,他们都得上山一趟。毕竟玉佩对祁泽很重要,而且东方鸢想要跟他们说的话,他们也不得不听。

他们是不用见到东方鸢了,或者是是东方鸢不想见到他们了,这让他们心里莫名的伤心。

登偶山上,道宇后院的一间小屋。东方鸢坐在里面,手中翻阅着一本古卷。古卷面部写着三个大字——子不语。他看了一会,然后起身,把玉佩夹在他刚刚翻看的那一面。他将古卷合上,轻轻地将古卷放到桌上,拉开门,离开了。他走后,门也自动合上。

祁泽和夜曜回来了,道宇内果然不见东方鸢的身影。或许东方鸢还有登偶山的顶端,或许他就在道宇中的某处,只是他们寻不见他。祁泽对夜曜说:“师父既不想见到我们,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他,还是拿到玉佩和师父给我们留的话,下山去吧!”

“嗯!”他们径直奔向后院,推开东方鸢的房间的门。房间里,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还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祁泽将目光放到了桌上,因为桌子上放着一本古卷,那本叫做子不语的古卷。而古卷里面,夹着的就是他的玉佩。

但古怪的是,他们能够看见玉佩,然而玉佩却全数夹在古卷里,必须要翻开古卷才能将玉佩拿出来。

“子不语。”他的话很轻,轻得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听不见,“师父的书房中有这本书吗?”

“我没印象。”夜曜嘴上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出去了,手也碰到了古卷,就差翻开了。

祁泽看见了夜曜将要翻书的动作,放大了声音说:“等一下,总觉得哪儿不对。”

“是不对,不过只有翻开书才能拿出玉佩,师父想让我们翻开这本书。”

祁泽也明白,但这屋子里透出的气息是那般古怪,虽然闻着的是淡淡的檀香味,虽然看不出什么不同。如果真要用两个字来表达的话,那就是——直觉。没错,就是直觉,直觉告诉他,不要翻开那本书。仿佛书中藏着一个恶魔,只要翻开它,就会被放出来一样。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夜曜已经翻开了这本叫做子不语的古卷。光,从古卷内部释放,直冲云霄。不管是翻书的夜曜,还是站在一旁看着的祁泽,都被这光芒弄得睁不开眼睛。倒是夜曜剑柄上刻着的那个小小符文,泛起了紫色光芒,像是在与书中冒出的光芒,比谁更亮、更久一样。

待到光芒渐渐散去,他们才睁开眼,眼中却有点恍惚,像是喝了些酒一样,头稍稍有点晕沉。再看桌上的古卷,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古卷在一旁,玉佩被搁到了一旁。

但是,古卷还是翻开的。祁泽很想立刻将古卷关上,可他看到了古卷上的那一个字,目光就无法移开了,更别说关上古卷的话语了。

夜曜因为他的剑泛起紫光的缘故,比祁泽要好一些,这儿透露着的古怪,让他身子一颤。以往来着房间,可从来没有觉得过。今日是怎么了?夜曜并没有想到结果,他剑柄上的符文泛起的紫光就熄灭了。他也没有将古卷关上,他也看向了古卷,古卷的那一页上竟只写了一个字,那个字叫“怪”。

可,那个字也很奇怪,第一眼看过去很正常,第二眼看过去就迷迷糊糊地觉得那个字不像“怪”了,却又确确实实是“怪”那个字。

那个样子的“怪”字,他好像认得,又好像在哪见过。

祁泽看着“怪”这个字,一动也不动,他的眼眸变成了红色,他也变得像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祁泽从那个字里面看到了他的这个模样。这是很怪异的,古卷又不是镜子,又不能照出他的样子,他怎会在古卷里看见他自己呢?

这是假象?不!这是所谓的心魔。“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这是在祁泽很小的时候,东方鸢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如此一来,这便不怪异了。而他看见的他自己,迅速变小,时间仿佛在倒着走,一直倒流到了十四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晚上,官兵冲进他的府邸,四处厮杀。祁泽很无助,四处躲藏。

不过这个时候祁泽看到的他自己,不再是无助、四处躲藏的他,而是一个有着鲜红眼睛,嗜血的他。所有的官兵都在怕他,哪怕是领兵的统领也在怕他。

那个嗜血的他说:“你不是一直想改变那年那日的结局吗?现在我替你改了,你满意吗?”

那个嗜血的他又诱惑他说:“来吧!我们本是一体,与我融合,你便能回到过去,而过去的一切,也将因你改变。”

“原来我内心的惧怕,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祁泽带着温暖的笑容说,“不用煞费苦心地诱惑我,我的心智还没到你可以诱惑的地步。”

他心里的魔突然面色一变,他舔了舔嘴唇说:“那你去死吧!”

他心里的魔抽出一把与他一样的剑,飞到他的身边。他心里的魔一剑斩下,祁泽下意识的格挡,没想到他心里的魔的这一下会如此的重,重得让他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祁泽匆忙地后退,他的嘴角浸出一丝鲜血,他看上去略显狼狈。

“我生气了。”他说话的时间拔出了剑,他的剑很白,仿佛可以贯日。剑名白虹!

祁泽出剑了,他这一剑,如同海啸掀起的风浪,强悍得不能抵挡。果然是不可抵挡,他心里的魔就此消失。

祁泽背上的衣服全被汗湿了,他的脸上也全是汗,他的喘息声大得甚至可以唤醒睡着的人了。但他并没有管这些,因为他在担心夜曜。

夜曜不受影响地站在桌子旁边,他在想他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的那样的“怪”字,以至于他并没有察觉到祁泽的不对,他又翻页了。那一页上面依旧只有一个字,不过那个字是“力”。这个“力”字,同样是“怪”字一样的写法,他沉浸在了里面,所以他也没有听见祁泽的喘息声。

祁泽看见夜曜没事,不由松了口气,他不想再看古卷,却又不经意间瞟到了古卷上的那个字——“力”。

祁泽的意识再次出现了混乱,还是之前的那个场景,他心里的魔正在讥笑着他。

他心里的魔问他:“怎么样?考虑好了吗?你看他们一个又一个的倒下,你不心疼吗?他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你就忍心看着他们死去?”

“都是假的。”祁泽心里很乱,他好像有点受到了他心里的魔的影响了。他提着剑,向着他心里的魔杀去。他要杀了他心里的魔,因为他不想变成一个怪物。

他心里的魔还在讥笑着他,他的剑竟然被他心里的魔很轻松的就接下了,他可是很清楚这一剑蕴含的力道。

之前他心里的魔不是这样子的。

他心里的魔可不会让他思考,他心里的魔一脚踢到了他的身上,哪怕是他用剑挡在身前,他也能感受得到那一脚的力度。

他心里的魔又一剑斩过来了,他忽然觉得他借不下这一剑。但是,“不!”他心里的魔在他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了,他又看到了熟悉的人,熟悉的屋子。

祁泽喘着气,他觉得很累很累。仿佛回到了他刚跟着东方鸢修习道术的哪会儿,每天不停地练剑,一天下来都没有多久的休息时间,总是很累很累。

喘息了一会后,祁泽才看见,古卷又翻页了,翻页的人正是夜曜。“小曜难道不受影响?”不容他思考,那个“乱”让他眼中的人一变再变。是他心里的魔,是他的父亲祁钊,又是他的师父东方鸢。他努力地摇头,想看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但不管他怎么摇头,那个人都在变。

这些都是他心里的魔!亦或者都是他自己。

天地好像变了,祁泽也好像置身于火海之中。仿佛只要一个不留神,他就会被大火燃烧。这里很热,他的脚下已经被淋湿了。但那不是雨,是他的汗水。

“想好了吗?”

他脑袋里不断地重复着这四个字,是他心里的魔在问,是他的父亲祁钊在问,也是他的师父东方鸢在问。他们都站在他对面的火里,他的头很重很重。

他想要答应,心里却在不断地重复,这是幻象,这是假的。

他的手在发热。他满手是汗,他还是紧握剑柄。他低头,水雾出现了。这是他的汗水一滴一滴被蒸发形成的。

温度很高,热得他难受。他心里的魔突然过来抓住他,他看见的却是他的父亲祁钊。那样子仿佛是在大声地骂他,他突然好想答应他心里的魔的要求……“呼呼!”又是喘息声,很重很重。祁泽向着古卷看去,“果然翻页了!”如果夜曜不翻页的话,他无法向后面去想。

祁泽看见了“神”这个字。他意识到不妙,他想着去看翻没翻页了,竟忘了看那个字会让他再次陷入里面。

回到之前见到他心里的魔的地方,他竟然没有看见他心里的魔。因为他变成了他心里的魔。

他的眼眸变成了红色,他自己却变得嗜血。

眼前的人,都倒在了他的剑下。他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真的改变了那年那日。“不!这是假象。”他努力的呐喊,不断地厮杀,直到他沉沉倒下。

“呼呼呼!”祁泽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也越来越快。他不敢去看桌上的古卷,他怕又陷入那个鬼地方,谁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页,还有多少个字等着他呢?

夜曜将书合上,这个时候,夜曜才察觉到祁泽的不对。他问祁泽:“小泽,你怎么了?没事吧?”

祁泽低着头,不去看桌上的古卷,而是胡乱的用手指着说:“你先把那本书给我合上。”他说话有些艰难,他脸上的汗水也在往地上滴。

“合上了,”夜曜疑惑地说,“就几个字而已,虽然看着很累,倒也不至于看得满头大汗啊?莫非……”夜曜还想说,却被祁泽的话给打断了,“放心,没有走火入魔,你只要不让我看见那些字我就好好的。”

“给你。”夜曜将玉佩递给了祁泽,又带着关心的语气问祁泽:“真的没事?”

“没有。”

“那你刚刚怎么了,表情怪怪的?”

“我想是师父给我们的考验。”

“什么考验?”

“幻中之幻,或者叫着子不语。不过我很奇怪,同样是看,怎么你就不受影响?”

夜曜双手摊开表示他也不清楚:“这个怕是只有师父清楚。”

拿到了玉佩,破开了东方鸢的子不语,算是东方鸢默认他们能够出山了。于是他们谈笑着朝山下走去。离开前,祁泽深深看了一眼他们住了十三多年的道宇。这一眼,仿佛要将在道宇的一点一滴全数记下。他的脑海出现了东方鸢的影像,他的鼻子也微微的有点发酸。多情自古伤离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看不见那瘦瘦的身影,听见那厉声的呵斥,心里还有多多少少有点难受。

夜曜何尝不难受,不过他长大了,总得出去见见世面。尽管东方鸢也常常这样说,他自己也时常念叨着,但真到他走的时候才知道,他还是不舍。

祁泽揉了揉眼睛说:“我们走吧!”

“给师父磕几个头吧!”

“好!”

他们一起跪下,对着道宇,重重地磕了几个头。他们齐声说:“师父,我们走了,您老多注重身体,等过几年,我们带上您的徒媳妇一起回来看您。”祁泽在心里加了句:“到时候,我不会再让您流浪海外,会让您能风风光光地回到神州,让他们所有的人都向您认错。”

他们站了起来,朝着他们想去的地方前行。

那个地方在海内,是整个域内最繁华、最昌盛的地方,它叫神州。

东方鸢出现在道宇门口,他双手背在背上,看着他的两个徒弟离去,他的眼中带着点点不舍。等到他的两个徒弟走远后,他向着相反的方向下了山,他开始向海外更远的地方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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