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滚滚,一记紧似一记,把天幕搅得支离破碎,白色的闪电如刀刃割开夜的颜色,轰轰隆隆,大雨瓢泼而来。
柳鸣悠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红烛在雨夜里流了最后一滴泪、奄奄地熄去。风声如注、雨声如注,飘摇着……
玄苍不在,站在床边的,是一身淡绿衣衫的碎颜。碎颜轻轻皱着眉,漂亮的朗目中划过一丝怜意与忧愁。
“下雨了……”柳鸣悠说话了,微弱的、干涩的声音,她的目光越过了碎颜,茫然地飘了过去,就宛如在风雨中湮灭的柳絮,“外头打雷了……”
碎颜幽幽一叹,抿了抿淡色的唇,淡淡道:“王爷去了封国,前天就走了。等你伤好了,就由我送你上冥天教。”
“是吗?是吗?”柳鸣悠宛然一笑,寂寞就如烟花,“他还是舍不得我死。到头来,他还是舍不得让我……好死。”
雁字成行,不见回时。窗外的那株海棠枯萎了,竟过不了这个秋。
柳鸣悠依旧一身白衣胜雪,小丫鬟仔细地为她梳理着长发,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极为吃惊地事,轻呼了声“呀!”
“怎么了呢?”柳鸣悠一直垂着眼帘,把玩着手上一只小瓷瓶。
小丫鬟眼神渐渐变得哀怜,道:“姑娘,您生了好些白发。”
柳鸣悠瞥了眼垂在肩上的头发,隐约可见白丝夹杂其间,她却是莞尔,一副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模样,“蛊毒所致,用不着大惊小怪。”
小丫鬟应了一声,继续为她梳头。
碎容跟着玄苍一同去了封国,苍王府暂时由碎颜管理着。他手里抱着古琴,身后站着一个仆人,双手呈着一把精致的利剑。
柳鸣悠从屋中步了出来,玉簪长发,白衣翩然,如画眉目间,是画笔难描的鲜红朱砂。她瞥了碎颜一眼,只是那么一眼,夜的冰冷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头里。
“噬骨针、锁情蛊,碎颜,你便是用这种手段困住我,以拢住玄苍的心么?”
碎颜一怔,随即却是温和地笑了,带着一点点萧索,“连你都拢不住他的心,又还有谁能拢得住呢?”
说完,他朝身后的仆人施了个眼色,仆人便走上前,将利剑呈给了柳鸣悠。
正是圣雪无双专有的流光剑。
柳鸣悠抚摸着精致的剑鞘,心蓦地就痛了起来。
“王爷让我将它还给你,凌御风最为看重圣雪无双,若他为难你,这把剑便能为你证明身份。至于你身上的噬骨针和锁情蛊,因你身体受损颇重,若强行取出怕会危及性命。”碎颜道。
柳鸣悠将剑拿在手中,却是再不看碎颜,迈脚朝大门外走去。
“柳姑娘。”碎颜忽地叫住了她,“你没有什么话让我转给王爷么?”
柳鸣悠停下了脚,没有回头,因而碎颜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雪白而挺直的背影。
似乎过了半晌,才听得清冷淡漠的声音缓缓传来——
“从此后,柳鸣悠的生命里,再没有玄苍。”
天色渐渐暗了,仿佛又有雨来,有千重雨,有千行泪,湿尽了红尘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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