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慕筠脑海中依然停留着那个与她一样年纪,爱脸红的年轻人的样子,他总是恭敬地叫她母亲,总是一副谦恭的样子,可是却会胆大地帮她,那样的他,被打断了双腿,扔在了夜里。
地上那两道惊心动魄地血痕,叫她停不了回忆,闭不了眼。
天明又天黑,洞口的饭换了两三次,到第四次时已经是三个荤菜了,裘慕筠却没发觉——从头至尾,她连眼也没朝那边移过。
天黑后,她没有点灯,屋里一片漆黑,不知道什么地方又响起了类似女人哭泣的声音,呜呜呜的,仿佛随时会飘到耳边来。
裘慕筠的脑中从清晰的段子聪的样子、恐怖的血印到一片混沌,最后倒下前是没有思想的空白。
在仆人将裘慕筠一天两夜未动过饭菜的消息告诉管家时,管家来到了西楼,在门外叫了两声没人应,开门进来时才发现高烧昏迷的她。
经过段正忠的允许裘慕筠在第二天中午被抬出了西楼。
熬了粥,煎了药,她却始终不醒,烧也不退。
段正忠来到了她床前,在用手背探了探了她的额头后轻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换大夫。”
立刻又有大夫过来了,然后低着头,颤声道:“大人,恐怕……恐怕只能针灸了。”
段正忠不发一语地看着他,让大夫冷汗布满了整个额头。
治不好段夫人,恐怕不好出这个门,用针灸,却更会得罪他。
“来人——”段正忠叫道。
槿儿和另外一个丫环忙来到他面前。
“替夫人宽衣。”段正忠说道。
大夫退出门外,丫环替裘慕筠脱下上衣,然后将她翻过身来,只留了背部在外面。
大夫再次进门来,慢慢走到床边,看着床上人裸露着的光洁的背,颤抖着打开针包。要施针时手却放在背上方一直抖,就是不能刺下去。
段正忠沉默着退出了门外。
大夫舒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慢慢将针刺向裘慕筠的穴位。
让大夫庆幸的是段正忠并没有说什么,让人付了银子,放他出了门。虽然段夫人的身子他没胆子看也没有心思看,但段正忠那不说话平静的样子却让他想起来就想先去给自己买副棺材。
裘慕筠醒来时看见了站在床头的段正忠,他也看着她,面无表情,然后转身离开。裘慕筠也将头侧向里面。
裘慕筠一醒,槿儿便端来了粥。她摇摇头,说道:“吃不下。”声音小而沙哑,恍惚重病的人。
槿儿着急道:“夫人,不能不喝呢,不先吃点东西,药也不能喝了。”
裘慕筠没有作声,也无力作声。
“夫人……”槿儿又说道:“槿儿求您了,老爷可是特别交待了的。”
听到这句话,裘慕筠侧过了头来。
没错,老爷交待了的。或许不吃饭不喝药她这个原配夫人、这个侯爷千金不会丢命,可她们这些下人却会丢命。她凭什么这样肆意牵连如此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