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深了,为她穿好衣服,军医求见,捧着大量的药材,在他的面前一一罗列好,说完功用,才开始煎药。
炉火正旺,空气中很快就有了药香,一个时辰后,一碗浓浓的药汁终于煎好,捧到了内帐前。
军须靡接过那碗药汁,想起来细君身边的那个婢女,传下令去,明日让她重新来服侍细君,免入奴营,不过现在大概她已经——虽然那不是他关心的范畴,但是他不希望细君醒来后,会因为这件事再生气?
什么时候,他开始顾及她的感受了?来到床边坐下,扶起细君让她半坐着靠在自己的肩头,如同木偶人的细君,药汁根本无法喂进去。
军须靡叹了口气,自己含了药汁,一口一口递送到她唇里,哺喂完之后,不舍的亲了亲她已经肿胀的唇,合衣躺在她的身边。
这是难得的平静,她没有任何挣扎的被他搂在怀里。军须靡也不理解自己的行径,或许任何犯了错误的人,心里总会对无辜者生出愧疚吧。他也好累,明天还要继续前行。
天似乎很快就亮了,迅速恢复的军须靡,走出帐外,突然看到呼莫跪在帐外。
“什么事?”
呼莫猛地叩头:“回王上,呼莫违背了王上的旨意,请王上降罪惩罚!”
军须靡扫过呼莫,不解的说:“怎么回事?”
呼莫脸突然一红:“回王上,昨晚王上下令,把右夫人的婢女赐给将士们,臣违背王旨,将碧珠带到了臣的营帐——”
军须靡挑了挑眉,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呼莫会对那个女人关注过,难不成他动了春心?“你自己用了?”
“啊?”呼莫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军须靡,突然意识到军须靡说的什么,脸更加烫红了:“没——没有——”
军须靡淡淡一笑,还真是不开窍,那种英雄救美的情况下,都没换来以身相许,还真不是一般的笨:“那现在就回去,用完再过来请罪。”
“这个——”呼莫更加手足无措了。
“怎么,你还敢抗旨?”军须靡的脸一冷,顿时收住了笑容。
“我——我不能强迫一个女人,请大王降罪!”呼莫毅然脱口而出。
军须靡皱了一下眉,什么意思,难道他是在说自己经常强迫女人吗?况且自己的命令他从来违抗过,现在频频为了一个小婢女就违旨,传出去王威何在?
“既然如此,来人,呼莫抗旨,罚二十鞭笞,现在执行。”
军须靡话音刚落,呼莫就立刻跪倒,两边的侍卫面面相觑,却不敢不行动,只好拔掉呼莫的上衣,露出他健硕的后背,高高扬起了马鞭。
已经通知前来侍奉细君的碧珠,正好来到王帐外,看到那一幕,手中的碗盘突然掉落在地上——
碧珠看着被鞭打的呼莫,手中的碗盘都掉落在地上,他的后背上已经分明显出了血痕,可是却一动不动的承受着。
“将军——”碧珠还没等扑过去,就有其他的侍卫过来,狠狠的丢开她:“哼,还不是因为你!”
碧珠被甩在地上,绿色的身影慢慢的挣扎起来,因为她?难道是?她的脸腾的红了,难道呼莫是因为救她违抗了大王的命令?看向呼莫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泪花。
很快鞭刑结束,呼莫没有穿上上衣,叩谢过大王后,就站起身,准备回去拔营出发。
“将军——”经过碧珠身边时,碧珠轻声的唤了一句。
呼莫停顿了一下,淡淡的说:“不关你的事。”说完转身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望着呼莫突然变了个人似的,碧珠忍下心头的酸楚,小心的进了营帐,当她看到在内帐中,昏迷不醒的细君时,脸色都变了:“公主——公主——”
眼泪簌簌留下来,她是公主从汉地带来的,这么长时间的服侍陪伴,早已有了不同于主仆的感情,公主所有的痛她都看在眼里,如今见到她居然如同一个破碎的瓷娃娃一样,她有怎么能不伤心?
小心的用热毛巾为细君擦拭着面容,那长长的睫毛微微卷翘的垂下,在苍白的脸上投下弧形的暗影,即便如此,她依然美丽,安详的仿佛沉浸在一个美梦之中。
碧珠的手不住的颤抖,为什么大王会如此对待公主,她在宫中服侍过很多的妃子,却从来没有一个,像公主这么美、这么性情柔和,难道说这就是红颜薄命?
她不敢再想下去,突然帐子被掀开。
军须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内帐,眼神变得更加暗沉。
碧珠吓得手一软,突然想起应该参拜,还没等跪下去,军须靡一把拨开她,将床上的人拦腰抱起,向帐外走去,一辆马车早已准备好,侍卫掀起了帘子,军须靡看了看车内的锦塌,将细君放在车中,看着她已经没有醒来的样子,眉头狠皱了皱,想起军医的话,她没有什么大伤,可能是不愿醒来。
不愿醒来?难道是不愿看到他?冷眸一眯,军须靡下了车,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忐忑的碧珠,冷声道:“你,上去服侍。”
碧珠赶紧叩头领旨,在侍卫的服侍下登上了车辇,她终于可以再服侍公主了!偷偷的掀开帘子,外面乌孙和匈奴两国的将士,都在拔营准备继续进发,车轮撵着未消的残雪,旌旗遥遥,五万多人的军队,几乎没有一声杂响,只有马蹄声、车轮声、风吹着旌旗的呼啸声。
下一站是阳关,过了阳关、玉门关、敦煌,就到了酒泉,那里就到了大汉的边境。
大概还要走几天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