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留下这个孩子。”莫凉搓了搓手心,试图努力的回升着自己手心的温度;他说这话的语气不像是在商量顾里,而是有一种已经做好决定的意味。
顾里只是一味的笑着。
两人就一上一下的相互瞪着,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顾里才耸耸肩,走向客厅的一侧,拿出剪刀修理着长的正好的迷你盆栽冬青。
“所以呢?” 顾里时不时的转头看一眼莫凉,语气一直都是那样一成不变的坦然自若,好像发生天大的事情也和他没关系,又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还存在着足以掌控全局的实力。
“苏念白你也打算留下?”顾里微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噙着笑问道;冬日的暖阳打在他的身上,暖黄色的毛衣上斑驳的倒影点点,空气的痕迹在上面彰显无遗。
莫凉没有回答,表情有些抑郁,他伸手抓过面前已经放凉的热水,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大口,心不在焉又将玻璃杯放回去,结果一不小心没放稳,玻璃杯底三分之二都露在桌面外,莫凉一松手,整个被子就摔在了地上,一瞬间支离破碎。
“你坐着,我来收拾。”顾里叹了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着,宛如月光流水一般宁静悠远。
莫凉只好又换到斜前方的沙发上去坐,顾里则将垃圾桶拿过去,赤手上阵,挑拣着块头较大的玻璃碎片。
“你知道我有多羡慕她们么。”顾里一边拾着地上的残渣,一边语气柔和带着笑意的自言自语着,没等莫凉回答,他便又接着说下一句,“她们简直幸福的让人觉得可恨。”
她们?莫凉面带疑惑的看过来,在看到顾里握紧的拳头中,从指缝间渐渐逸出的鲜红血液之时,脸上的疑惑早已迅速转换成了诧异。
顾里眼中晃过一丝自嘲的笑意,她们包括苏念白,甚至包括他自己的亲妹妹,她们是所有的女性。
他双手紧紧的攥着,忘记了里面握着的是那些玻璃碎片。
“我给你拿消毒水和纱布!”莫凉慌张的站起身,脑中一幕幕的闪动着刚刚顾里的神情;他一惯都是如此,那些疼的让人尖叫的痛苦在顾里的身上,好像不存在一般;他的笑其实比谁都可怕,都凄惨,都坚强。
“不管如何我只希望你遵守约定。”身后传来顾里的声音,他蹲着的地板上已经淅淅沥沥的滴了一小堆的血,而他却依旧带着柔和的笑意,声音懒洋洋的。“我拼死换来的那个约定。”
莫凉眉头紧锁着,脸色惨白,死灰一般的难看。
那一幕莫凉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纯白一片的医院,长长的急救通道,十年前的他没有现在的成熟锐利和沉稳,到处都散发着稚嫩的气息,莫凉的脸上脏脏的,身上的衣服也好想是在泥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原本柔顺的头发脏兮兮的贴在额头上,他跟在医生的后面,双唇干的裂了,如星般的双目紧紧的盯着手术床上那个面色煞白的少年,少年温和淡定,如天边闲散的飘云一般,嘴角噙着一丝笑,“前辈,我想吃寿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