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龙武馆的主事大厅里,此时正有两人坐在一个圆桌旁。一个是一袭黑衫的中年人,此时正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神情急躁,说话也粗声大气,仿佛谁欠了他钱不还似的。另一个也是中年人,浓眉大眼,也是满脸的愁容。后者一边小心地看着黑衫人的脸色,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你别说了好不好!你说说你,在这广滨城,你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可是怎么连这么点的事儿也办不成呢?你是怎么教导手下的,难道你只会养一些没用的饭桶吗?”
黑衫人猛地把手中的茶杯朝桌子上一放,那茶杯的盖子便突然一蹦,踮了一下,便滚落到桌子上,杯子中的茶水也洒了出来。
“邢长老,您息怒!都是属下教导无方,我已经加派了人手,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旁边的中年人小心地陪着小话,生怕再惹怒了这尊大神。
“马连山,我可告诉你,如果这件事你办得不好的话,你也就别想再混下去了。还威龙武馆的馆主呢,这也就是让你去打听点事儿,这要是让你去杀人,我看你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我真奇怪了,就你这水平,怎么就能当上这威龙武馆的馆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出来的?”
那个邢长老不依不饶地训斥着,好象在这里他就是绝对的主子而马连山却只是一个没有用的下人而已。
马连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一下,随即便又舒展开来,脸上硬挤出了一点笑容,低声说道:“邢长老教训得是,属下知罪,还望长老您再宽限一下,我会尽快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马连山真是一肚子的委屈,可是又没有地方倾诉。自从那个潘良寿在广滨城出现之后,他就好像是交上了霉运一样,身份一下子从威龙武馆的馆主下降到一个只能低三下四听从吆喝的佣人了。
而这个邢长老,更是不把他这个武馆的馆主放在眼里。平日里还能好一点,可是一旦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这主儿便要大发淫威,从来都没有把广滨城的人物放在眼里,更不用说他这个威龙武馆的馆主了。到现在马连山的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要去巴结潘良寿呢,这不等于引狼入室吗?
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这个瘟神,在这几天就像是吃错了药一般,动不动就发脾气,轻则被他训斥几句,重则还会被他狠狠地臭骂一顿。现在他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再也不敢生出什么非分的想法来。
正在马连山想尽一切办法劝说邢长老的时候,突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下属,说广德武馆的管事岳宜臣求见。马连山看了看邢长老的脸色,没敢说话。
“真是没用,这点小事也要我,,操心,难道你是想要烦死我不成?”邢长老恶狠狠地白了马连山一眼,然后对着那个下属喊道:“什么狗屁的管事,广德武馆了不起是不是,你去告诉他,就说我没心情,让他滚!”
那个下属明显地楞了,呆呆地看着马连山,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去还是该留下来。
“妈的,你是耳朵聋了吗?还准备让我把你扔出去不成?”邢长老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咆哮起来。
“邢长老息怒!这广德武馆的岳管事是代表武馆而来,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不好如此对待,您看,能不能让他先进来,看看他是什么来意?”马连山小心地试探着,生怕再次激怒了这个瘟神。
“哼!”邢长老只是怒哼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看他没有什么反应,马连山便挥挥手,示意属下出去。
一会,厅外传来了脚步声。刚刚出去的那名属下领着岳宜臣走了进来。
“岳宜臣见过马馆主!”给马连山行了一礼之后,岳宜臣便看着邢长老,因为不认识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最后只好闭口不说了。
那邢长老明显是很不高兴,嘴里哼了一声说道:“广德武馆好大的架子啊,只是派了一个管事前来,而馆主却没有亲自前来,想必是没把我威龙武馆放在眼里吧?”他这不冷不热的话语,让在场的人听着都非常的不舒服。
岳宜臣扫了他一眼,不悦地问道:“不知这位是何许人,如此大呼小叫,似乎也是有失规矩的吧!”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武馆管事,也敢在老夫面前撒野不成?”邢长老暴怒了,自从到了这小小的广滨城,他还没有遇到敢于当面顶撞他的人,这让本来就气不顺的他如何能够忍耐得住,于是便大声咆哮起来。
马连山一看情形不妙,便连忙出来打圆场道:“岳管事,我为你引荐一下。这位高手是恶狼谷的邢长老,代表恶狼谷进驻咱广滨城,你快快与他见礼!”
马连山本以为自己抬出了恶狼谷的招牌,岳宜臣便会顺坡而下,也便可以解除那个瘟神的误会了,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却是,那岳宜臣不但没有上前见礼,反而只是哼了一声。
“我道是何方神圣,却原来只是恶狼谷的一个小小的长老啊,真是失敬啊!不过,你在这正好,有人托我给你带了一句话,那人让我告诉你,欲知贵帮潘大长老的情况,便到广德武馆一叙,过时不候。现在我已经把话带到了,去不去由你。马馆主,岳馆主交待之事我已经完成,就此告辞。”说完话,岳宜臣转身便走,连个招呼都没打。
马连山本想要送一送岳宜臣,可是又担心这个瘟神再发脾气,所以才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邢长老。
“哈哈,一个小乡巴佬也开始在老夫面前张狂起来了啊!我还真要看一看,这岳宾到底是吃了熊心还是吞了豹胆,我要让他见识一下不把恶狼谷放在眼里的下场!走!”恶狠狠地说完这些话,邢长老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跟在邢长老身后的马连山,神色急速地变化着,说不清有一种什么味道充斥着他的胸膛。现在,他是既恨眼前这个瘟神,又为广德武馆感到惋惜。这岳宜臣一向是以办事稳重机敏见称,也正是这样,他才深得岳宾的器重。今天他是怎么了,连自己的偏袒也没有看出来,甚至根本就没有把恶狼谷放在眼里,这不是正好给了恶狼谷把柄吗?
而一旦广德武馆与恶狼谷交恶,那损失的可就是广德武馆,而且自己也将会被广滨城的人唾骂。不行,我必须跟过去,尽可能地化解他们的矛盾。想到这里,他也急忙跟了出来。
邢长老气哼哼地走在前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马连山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谁也不说话,只是急急地赶路。
他们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再笨也看得出来,广滨城著名的三大武馆的威龙武馆馆主,正亦步亦趋地跟着那个黑衫人,很明显马连山的姿态摆得很低,而能够让广滨城的知名人物都如此惧怕的人,一定是大有来头并且是不能招惹的。因此旁观的人只是默默地看着,心里暗自猜疑着,却没有说出声来。
那邢长老似乎也是感觉到引起了旁观者的注意,只是他因为要急着赶到广德武馆,所以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只是那些带有疑惑并且猜疑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于是便瞪圆眼睛,狠狠地瞪视着行人。待被看之人慌忙地低下脑袋后,他才继续向前走去。
马连山也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形,可是他又实在是没有办法。这个瘟神明显是动怒了,这是他也无法阻止的,所以即使是感受到了那些疑惑的目光,他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依旧是低着头,紧紧地跟在邢长老的身后。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越来越痛苦,也许从今天以后,自己就将会成为广滨城的罪人,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这样的事实啊!而不能接受又没有办法摆脱,恶狼谷不像是一个恶魔的影子一样,死死地缠住了自己,使自己越陷越深,越来越难以自拔。
还多亏了威龙武馆与广德武馆的距离不远,否则就是这一路行来,马连山就会被那些目光困惑死了。他渐渐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了,手也在微微地抖动起来,他越想控制,便是越不能如意。没有办法,还是低着头走过去再说吧。
已经走上了广德武馆的台阶,邢长老根本就没有停留的意思,他心里已经想好了,只要是守门的人阻拦他,他就出手教训,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说。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守门的人只是看了他们俩人一眼,便再也没有任何表示了。
就在马连山急急地跑上台阶的时候,突然从天井处传来了一阵笑声:
“马馆主,我等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