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上签字并交给丈夫后,我开始试着向夏家两位长辈申请和丈夫搬出大宅,以过二人世界为由。结婚三年,老人家们嘴上不说,但都在无形间向我传递添丁的信息,此次行动,是为了方便丈夫和他的爱人。
如我所料,夏母很快应允了我的申请,夏父虽没有夏母爽快,但在我的理由下,最后也点了头。而这些,我都没有告诉丈夫,因为担心他会反对。
然而,部署得再精密,还是失了先机。
“妈妈,为什么又不允许我们搬出去了呢?”
因为得到了允许,我开心的收拾着随身的行李,只待一切准备就绪便通知丈夫下班后直接回新居,他的爱人,我也会负责接送。可是,正当一切顺利开展时,夏母却送来了一个‘程咬金’,无数假设立刻在脑海中轮番上演随时有可能的好戏。
而全部最坏的可能中,最令人忧心的便是丈夫和我联袂三年的幸福演出。
“阿莲说的对,你们年轻人单独过,什么都不懂,我们哪能放心。”
妈妈?她怎么知道了这事?已经和夏家二老说好的,这件事由我和妈妈解释,怎么就走了风声?两位母亲是多年好友,难道是——不,夏母不是那种不守信用之人。夏父么?更不可能,他和丈夫忙于生意上的事,家事一向交由妻子打理,除非大事,不然他连问都不问一句。
年轻人?这样的理由显然不是主因。
“还有哪让您和妈妈不放心呢?阿斯吗?”我必须逐一排除阻碍此次行动的负面影响,否则,等到我们‘不再年轻’时,就一切晚矣,“我可以向您保证,一定会看好他,让他好好爱我一辈子,也让您和爸爸早日抱上孙子。”
夏母并未因我的保证而放松凝重的神情,为此,我保持高度怀疑。以前,只要提到‘孙子’一词,夏母即刻显示出及极其期待的表情,今天……
莫不是真有什么意外吧。
渐渐收了嬉笑的神色,我轻轻坐到夏母身旁,安静的等待着她将心中的凝重抒发出来,不然,我的心情会比她更沉重。
精美的偏厅里,我和夏母并肩而坐。一向待我热情的夏母一反常态的一直看着窗外只有无际蔚蓝天空的风景,将我视为无物,但面孔上的沉重和极力隐忍的怨愤却是不能教我忽视,并思忖着该是怎样的事情才导致了热情的夏母三年来第一次这般冷淡的对待视如己出的儿媳。
事情一定非同小可。
据三年来的相处,能被夏母视为大事的事情定与丈夫有关。可是,让丈夫把我娶进门这被四老认为最大的事早在三年前完成,而今,莫非王夕的事出了纰漏?可能性不大。这事即使暴露,夏父也会在最短时间内压下。姑且不论威严的夏父会怎样对王夕,至少,他不会让王夕二字再次出现在夏母方圆百里之地。
难道,真是与丈夫的演出……
夏母的面色越发阴沉了。
“妈妈——”
我尝试性的唤着,才张嘴,夏母沉沉的声音便吐了出来:“小璃,你告诉妈妈,你就这么不喜欢夏家,不想做夏家少奶奶么?”
夏母眼中的哀伤我看得清清楚楚,令我不明所以。
我笑了,为这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论调,“妈妈,您怎么会这么想?”
“或者是妈妈哪里做得不够好,你说出来,妈妈改。”
我更一头雾水了。从来,我只希望她不要对我此般好,毕竟,我从不是有资格获得她所有宠爱的儿媳。
当年,那样的情势,匆匆的决定,顾及了丈夫与他的爱人,却忘了在未来的每日要面对长辈的一片热爱。夏母期期艾艾的眼神投进眼中,教我如何回答呢?三年多的谎言已经足够,一旦开口说了什么,只会让这位雍容的长者在日后更加伤痛。
妈妈,如果我能早和他相遇,或许,这声‘妈妈’我会叫得甘之如饴。但是,即使晚一天也会就此一生无关,何况还是晚了两年。
笑笑,我只能在真相许可的范围内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安抚陷入自责的夏母,“妈妈是以为自己像电视剧里的婆婆一样逼走儿子儿媳了吧?呵呵,我是到了今天才发现,妈妈也是这么的喜欢胡思乱想。”
“不,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妈妈这么好,小璃若不是想给您添个孙子,怎么可能舍得离开您。小璃是超喜欢妈妈的!”
甜蜜的搂着夏母,只愿她能感受到我的真心。而且,我给出了一个真实的理由——为夏家添丁。
妈妈,那个被你们驱赶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夏少奶奶。
“真的?”夏母仍有怀疑。
“嗯!”就算是谎言,只要自己承认了是真的、自信的把每个字说出,便可真的是不假,“小璃什么时候骗过妈妈呢?”
又何时没骗过呢?
夏母没有按预想的放轻松全部的凝重,反是急急从手边的提包里拿出一张被叠成小四角形的白纸,颤着手,一层层打开,铺在玻璃几上,连声音都已经细细抖着,“那这是什么?”那根白润的手指直直指向那张写着整面黑字的白纸,“是什么?”
这——
虽有千万言,可在白纸面前,我却是吐不出一个字,连一声叹息也发不出。
“说啊,是什么?”
夏母的问话在耳边循环响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张折痕清晰的A4纸,我情愿自己就是这副呆若木鸡的模样好了。
离婚协议怎么就到了夏母手中呢?
“小璃,你不是说不骗妈妈吗?那你告诉妈妈,这纸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上面为什么会有你的签字。”
如此急切,是期望着我的答案不会和事实一致吧?然而,物证在前,我要如何辩解才不至于牵连任何人。
明明都进行得很顺利,为什么偏偏在只差一步就成功的时候被夏母拿到了这纸离婚协议呢?难道是丈夫?本应由他藏匿的物件会出现他人手中,一定是在过程发生了什么。
“这……这不过是我和阿斯开的一个小玩笑罢了——您看您,居然还当真了。”现在还不能摊牌,就只能继续撒谎了。
“玩笑?玩笑阿斯会把它锁在保险柜里!”
第一次看到夏母生气,内心更是忐忑。若是处理不好,闹到夏父和妈妈那,经营三年的骗局还能否撑下去、王夕是否会曝光都不再由我和丈夫决定。
该死!这么完美的计划……
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瞎讲了,能安抚住夏母不将此事宣扬并拿回玻璃几上的物证,便不是太坏的结果,“因、因为我要求的啊!”
忽视夏母眼中赤裸的质疑,我一如既往的笑着,“我要阿斯宝贝这离婚协议,为的是让他时刻有危机感,告诉他我随时都可以离开他。这样,他才会一直一直的对我好,一直一直念着我的好,直到生命结束。”
天荒地老的爱,我只在祈身上看到:只一个人,天荒地老的爱下去。
“你要求的?”夏母显然无法理解这样的逻辑,“小璃,你可看清楚了,这是离婚协议,离婚协议呀!要是阿斯也在上面签了字,你们……竟然连离婚这等大事也拿来开玩笑,你们——”
“妈妈,您别生气,小璃知错了。”
夏母的心脏一向不好,担心她旧疾复发,我只得先认了错,急急忙忙给她倒了水,以缓和她的激动。
“你,你们真是胡闹!”夏母平复了刚才的愠怒,又道:“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会有怎样的结果,你们想过吗?那么多媒体都盯着夏家、盯着你们,难道,都没想到百口莫辩的情况吗?”
想到过,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并且相信夏家可以阻止这一切。
轻轻叹着,夏母平静的述说她心中的终老,“小璃,妈妈希望到死时,都有你和阿斯在身边。这样,不管是到天堂还是去地狱,我都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对。”
“妈妈……”
“小璃,夏家的女主人不好当,所以,你答应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弃。”
怎能不放弃?到今天,谁都没有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可行之方。一步步探索的话,局中人都耗不起这时间。其实三年前,四老若能宽容些,那个杨柳之姿的女子说不定已长成大家希望的夏家女主人,在上流社会大放光彩。
“小璃,答应妈妈,好么?”
“放心吧妈妈,不会有事的。”
这是目前我能给出的最大承诺,不仅给大家、也给自己留了足够的后路。来日,若一切按步发展,各归各位的局中人才不会仍有摩擦。
“好了妈妈,我先陪您回房休息,晚饭再叫您。”
很自觉的把玻璃几上的物证叠好,抓在手心,我才扶起夏母往二楼的卧房走。我知道,这些动作她全看在眼里,但我实在不想把物证交还夏母,待回到房间再索回,来来回回,浪费了时间。
对此,夏母也未多说,心中大概对我失望了吧?可又能如何呢,三年前错乱的轨迹线终要有理顺的一天。
“妈妈,阿斯藏这么好的离婚协议,您——”
送夏母回房的路上,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
“除了我,这件事不再有人知道,放心吧。自然的,也不能告诉你离婚协议是怎么到的我这。送我回房后,就撕了吧,不然,我会日日惦记着。”
夏母不愿说,是因为那个人就在丈夫身边、我也认识的人吧?而有本事说动夏母对一向疼爱有加的儿媳‘兴师问罪’的人,除了言家公子,还有谁呢。
言浅杉,你果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报复我的机会。
“知道了,妈妈。”
想不到,才短短几周就输了他一次。但是,来日方长,真正的胜负才刚刚开始。他会找丈夫作为突破口,我也可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你是天才,却遗憾了有我这么个不上档次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