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用过晚膳,自有丫鬟婆子带了那世子爷和小团子下去歇着。
美妇人看着远去的两个孩子,轻声叹了一口气,周嬷嬷连忙扶着她回了卧房,打发了丫鬟下去,房内只留了嬷嬷一个人。
“周嬷嬷,明儿个再同院儿里的人立立规矩。我的性子您也知道,常常瞧不见事儿的,像今日这般我险些冷落了姣姣,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竟也没个随身伺候的,实在不成样子。”美妇人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担惊了一整天,此刻显得格外疲惫。
“郡主劳心了,言欢姑娘到底不是正经的国公府嫡女,这扬州府的下人哪知道这些规矩,这才轻慢了些,明日我去给她们说道说道便是了”,周嬷嬷见四下无人,才敢同在公主府一般称夫人一声郡主,平日里郡主都不许的,姣姣是郡主亲自为言欢姑娘取得小字,他们这等人更是叫不得。
郡主轻轻回了一声示意听到了,便不再言语。
窗外更深露重,深秋的夜里万籁俱寂,寒意倒是比白日里更甚了。
郡主起身踱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户,任寒意浸入屋内。看着夜空高悬的明月,不知道是对谁说:“等夫君回京了,第一件事便要将姣姣记在我膝下的,将来开了宗祠入了族谱,就是正经的国公府姑娘了。”
周嬷嬷并不多问,只是劝慰道:“姑娘娇俏可爱又孝顺,郡主自然是有福气的。不过今夜寒凉,还请郡主保重身子,如今这两个小的还指着郡主照料呢!”
郡主点了点头,便去歇下了。
翌日一早,郡主便收到了娘家嘉禾长公主府的帖子,自己的母亲邀她过府小叙。
今上子嗣福缘深厚,可郡主的母亲毕竟今上第一位子嗣,同民间父母一般,今上对这位皇长女格外爱重,生来便赐了嘉禾二字为称号,嘉禾长公主及笄以后又千挑万选的为她寻了无权无势的清贵翰林大学士家的公子做驸马,等到翰林大学士同夫人双双病逝以后,驸马爷上了一道折子回故乡扬州为父母守孝三年,公主也随着驸马一道回了扬州。
如今孝期将至,郡主感念自己从未见过父亲大人成长的故乡,才特意带着两个孩子到扬州游玩,也正好接自己的父母一道回京。
公主出行自有行宫,三年前公主返回扬州时,扬州知府便打点好了一切,将原本一位富商的府邸改建成了公主府,而翰林故居便空了下来。
郡主到扬州执意要住进翰林故居,公主也未曾多加阻拦,只是嘱咐她要多加走动,全了父母的思女之心。
如今自己的母亲下了帖子,这是万万不可耽误的,连忙嘱咐在橱间侯着的两个丫鬟去叫醒世子爷和姑娘梳洗。
两个孩子昨日玩的疲累,跟着郡主坐上马车的时候仍然是浑浑噩噩的没什么精神。郡主见状轻咳一声,小世子背脊一凉,连忙立直了身子,似赌咒般保证:“母亲放心,孩儿今日见外祖父一定谦恭有礼,决不给母亲大人丢了面子。”
郡主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将身旁一脸娇憨的小团子抱进怀里,轻声嘱咐道:“姣姣待会儿见到外祖父母可别害怕,他们瞧着凶巴巴的,其实心软着呢!”
小团子瞌睡全无,用轻快的声音回答道:“谢谢夫人,我不怕的。”
郡主爱怜的摸了摸小团子的头,这丫头出生时亲娘便难产没了,父亲又要随着国公爷南征北战,那时瞧着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个奶娃娃求到了国公爷跟前,自己一时心软,亲自将这个孩子抱来身边养着,如今竟已这么大了。小团子自幼聪明伶俐,又比亲生的臭小子贴心,自己早就当她是嫡出女儿一般,是故国公爷在家书中同自己商量将她收为义女纳入族谱时,自己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公主府离翰林故居并不远,坐着马车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府前早有丫鬟婆子一众人等着,见郡主的车驾停稳了,连扶郡主和两位小主子下了马车,其间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见哪怕是在扬州公主府的规矩仍不曾懈怠。
众人簇拥着三人入了府,便穿过前院的厅堂,径直往后花园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