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洛家那个怎么说的来着,这是蒋将军亲自替她备下的礼物,莫非这……这当中还有什么曲折离奇的风流韵事不成?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今日在场的都会被相府记恨上,一想到此,在这里等着看热闹的各位只恨自己没瞎了眼,偏偏叫自己瞧见了这一幕。
隆菀菀身形一晃,却被身边的丫鬟扶住站定了。她惨败着一张脸色,却依旧挤出笑容对在场的各位说:“各位姐妹,菀菀今日身体突感不适,恐怕再无力招待诸位,还请大家各自离去,他日菀菀再设宴向诸位请罪。”
众人只怕自己走得慢了,纷纷告辞离去。
我也没想到蒋陵远竟然送了一箱子破鞋,这也太……精彩了吧!
崔颖也邀我与她同行,我正欲开口,隆菀菀却抢先一步:“还请崔家妹妹先行一步,我有些话想同洛家妹妹说。”
崔颖瞧了我一眼,见我点了点头,便不再坚持,先行离去了。
送走了那些个姑娘们,隆菀菀又屏退了身边的丫鬟,方才热热闹闹的小阁楼此刻便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
我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品茶,等着隆菀菀先开口。
谁知她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我磕了三个响头,泪珠子便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美人落泪,梨花带雨倒是别有一番风情,我若是个男子瞧见她此时的模样,恐怕连心肝也愿意掏给她的。
“我自知将军和姑娘是为当年国公府灭族一案回来,这是祖父和隆贵妃当年犯下的错事,我并非推诿罪责,可相府上下何其无辜,将军今日给我的耻辱我愿意受着,只求洛姑娘放相府上下一条生路。”
“你的意思,是当年国公府满门就都是死有余辜?”我压下心中满腔恨意,用不能再平淡的语气轻飘飘的问这一句。
可能她也没料到我竟然有此一问,原本跪的挺直的身体一下子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隆菀菀见我继续同她说话,一双眼睛地呆滞的看着我,等着我继续往下说,“你与京兆府尹家的杜小郎是什么关系?”
隆菀菀的身子猛然一抖,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却强行平复了气息,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看着我,“洛姑娘何出此言?杜家公子花名在外,今日喜欢东家的姑娘,明日便要求娶西家的姑娘,我同那样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听她这样说,我放心了许多,蒋陵远大抵也只有杜羡初这一个好友,我总得弄清楚些,以免日后伤了他们的情分。
“既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好自为之吧!”
我站起身掸了掸衣裙,今日这身衣裙着实繁琐,回去了一定要拿去压箱底,再也不穿了。
走到木梯口,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好心回头告诉她:“对了,你的那副《秋鸣山居图》是赝品,真的那副在我这里。”
……
片刻前还人声鼎沸的绣楼此刻只剩了隆菀菀一个人瘫坐在阁楼上,丫鬟们见自家姑娘久久不曾下楼,便推了领头的那个叫三月的上楼查看。
三月上楼瞧见的便是瘫坐在地上失了神的姑娘,心中一顿,却是连忙冲了过去扶自家的姑娘。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别在地上凉着。”
隆菀菀此刻方才缓缓回了神,偏头看着自己这个丫鬟,嘶哑着嗓音慢慢开了口。
“三月,我竟不知你何时成了旁人的细作?”
三月眼睛微眨,笑着说:“姑娘莫不是冻糊涂了,奴婢自幼同姑娘一道长大,说句僭越的话,姑娘便同奴婢的亲姐姐一般,如何能成为旁人的细作?”
隆菀菀心中冷笑一声,这相府中的人,除了小弟,哪个是干净的。
“李家的姑娘拿清平侯府的那位当枪使,处处为难洛姑娘,此事你当真不知道?”
三月没想到这等小事都瞒不过自家姑娘的眼睛,连忙跪了下来认错,只庆幸自家姑娘一向仁厚,自己一番举动也是为了姑娘,最多罚几个月的月钱也便罢了。
“姑娘恕罪,奴婢只是想着上元那日,洛家姑娘竟敢当着杜公子的面羞辱姑娘,奴婢替姑娘气不过,恰巧李家姑娘差人向奴婢打听,奴婢并未收李家姑娘的银两,只是言语间点拨了几句洛姑娘与姑娘有些嫌隙,其他的奴婢并未多言。”
隆菀菀似是失了理智,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三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受辱同你有什么关系,我与杜公子又有什么关系,我又何时与洛家姑娘有了过节,什么时候我的事竟轮得到你来替我做主了?”
三月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家姑娘竟是真真儿地动了怒,连忙磕头告饶。
“今日便让管家寻个人牙子将你卖出去罢。”
这一句像是抽空了隆菀菀的力气,眼神望着外头,却是再空洞不过的。
三月也没料到自家姑娘竟要将自己发卖了出去,心中寒凉眼泪立时便落了下来,自知姑娘做下的决定从来没有反悔的道理,只是跪在姑娘跟前默默的磕了一个头,以谢相府养育之情、姑娘照拂之恩。
无数人巴结着相府,竟无一人看出隆相爷年岁日高,力不从心。伴随着镇国公府回来,相府早就大势渐去,今日洛言欢说的那番话便是在告诉自己,这相府上下无一人能逃过此劫。
隆菀菀看了一眼伏在脚下的三月,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却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将她送出去了,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情谊。
……
我出相府的时候,双双正巧办完了事来寻我,见着我便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办妥了,我便放心的带着她们离去了。
一路无话,回到镇国公府自己的小院儿中,双双才关起门来向我禀报。
“姑娘料得果然不错,相府中除了将军提过的那三条密道之外还有一条。”
“在哪里?”
双双觉得自家姑娘今日自出了相府整个人便冷冰冰的,莫非是在相府受了什么委屈?
“姑娘一定想不到,那条密道竟在相府大姑娘的床榻之下,奴婢趁着她们院子里的人不注意悄悄潜了进去,那密道竟连接着朱雀街角的小酒馆,如此鱼龙混杂之处,这位姑娘若是想同外头的人来往怕是容易的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