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走了,我从床头边摸出一颗安眠药塞进嘴里,我睡着了,没有再做梦。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五月坐在床上翻报纸,宿舍安静得有点不正常。
“几点了?”我问五月。
“六点。”她平静地回答。
“我睡了好久。”我摇摇头。
“我怕你听到等会的消息会宁可自己醒不来。”
“什么消息?”我有点紧张。
“不好了,云朵……”蒋幂摇着指甲上的小铃铛冲进来。
“怎么了?你好好说。”
“师太新买的宝马被人泼油漆了。”
“这是好事啊。”我说。
“可是你哥被叫到校长室去了。”
“夏时这个笨蛋。”我掀开被子从床上跳起来冲出去。
“云朵,你慢点,伤还没好。”我根本不顾蒋幂对我呼喊的声音。我健步冲下楼,在路上撞到好几个人。忘了自己是个有伤在身的人。
学校的教室刚刚亮起灯,我到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已经结束了,夏时和傅颜若站在“云霄”楼下的台阶上说话,夏时低着头,眉头紧锁,不停地摇头说话。我站立,默默地去看他。天空的光亮在一点点地湮灭,好像黑幕要遮住所有的一切,傅颜若像一个高傲的圣女,而夏时就是唯一能和圣女共存的神灵。她先看到我,夏时才把目光投过来。
我第一次直视傅颜若的目光,像一柄很细长的刺刀,一下子扎到我的记忆深处,那里突然跑出来另一个人,她的气势也如同傅颜若这样的高傲和充满敌意。
她是我记忆里的人吗?还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敌人?
夏时很快走到我的面前:“云朵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把师太的宝马泼油漆了。”
“你觉得是我?”
“我不知道。”我冷得发抖。夏时把外套脱下来给我:“快回去吧,哥没事。”
我看了傅颜若一眼,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她,脸很小,干净,嵌一双玲珑大眼,婉转幽暗,很有吸引力。
“这是你妹妹?”傅颜若问夏时,口气很不可置信。她的声音清冷,有莫名的距离感。我不喜欢她。
“这是我妹妹云朵。云朵,这是我同学傅颜若。”夏时第一次郑重介绍我们俩认识。
“这周我会回家。”我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意思,说完,我转身往宿舍方向走,刚走一半,看到莫白,他坐在自行车上,冲我挥手说:“需要我载你吗?”
虽然宿舍和学校隔得不是很远,可是我为了及早摆脱夏时和傅颜若,我一屁股跳上莫白的车,抱住他的腰,不管身后夏时有什么样的目光。
我在莫白的身上闻到了一点点油漆味道,我突然警觉地问:“是不是你干的?”
他停下车来,嘴角上挂着分不清敌友的笑:“我只是看不惯师太的做法。”莫白给人一种做事从来不顾后果的感觉,像一个浪子一样。
我从莫白的车上跳下来,一个女生从后面拽住我,指着我喊:“你是谁?你和莫白什么关系?”
我认得出,是上次那个绿色眼影像个妖精一样的女生,她涂了鲜红的指甲油,穿黑色的袜子,抓住莫白的手,醋意大发。说:“他是我的人,你别打他主意。”
我觉得她很好玩,一种说不上来的有趣,好像看到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别人抢了一样。
莫白很平静地喊她:“真真。”
我看到莫白眼睛里流动了一种叫做情感的东西,就好像夏时给我做的鸡蛋水饺,在我每次饿的时候,第一个就是想到它,那种温暖的,掩藏不住的喜悦。
莫白喜欢她。我看出来了。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可以看出来的。
我没有理会那个女生的问题,我自己默默地走了。
我的周围,每一个人都出现了喜欢的人。是不是青春里总要有喜欢和爱才算是完美。
那,我的爱和完美,又在哪里?
疼痛一度袭来,起风了,吹得我皮肤生疼,我紧紧抱住夏时的外套,去年秋天唐欣从北京给他买的夹克,很暖和,我在他的口袋里摸到一个的东西,是我前不久被学姐拿走的戒指。夏时在上面的四分之一处裹了细细的红绳。原先上面上面刻的Y也被裹入细红绳里面去了。我不知道夏时是怎么找到它的。我把它套在手上,冰凉的触感袭来。我摸着那枚戒指,就好像感觉到夏时的温度。在我那些不记得的回忆里,持续地温暖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