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帮我拿着行李到学校,皮箱里装的全都是他给我买的必需品,牙膏牙刷衣架撑杠,新枕头被子还有粉红色的窗帘。一间宿舍只有一个窗帘,夏时知道我喜欢粉红色,说什么也要让我带上,学校还没开学,但是很多人都已经来了,天翼不愧为长乐最贵族的学校,跑车就停在楼下好几辆。
夏时给看门的阿姨送了点小礼品,阿姨就放他进去了。
“你真幸福,有这么个哥哥。”阿姨这么说的时候宿舍里好多进来的女生都盯着夏时看。
我真不喜欢和夏时站在一起,感觉我像野兽。
宿舍楼在四楼转角第一间401,四个铺位,都只有下铺,每个人一个桌子,阳台朝北,隔一个操场对面是男生宿舍,遥遥相望。
住宿的学生其实并不多,因为“天翼”并不是封闭制的学校,只有一些家住偏远或者嫌麻烦回家的人才会选择住宿舍,刚进去就看到一个女生在弄她的复读机,抬头,给我一个笑容说:“我叫五月。”
“哈喽,亲爱的云朵,我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蒋幂的铃铛声音从走廊飘到门口,声未到铃先到,是蒋幂一惯的风格。
她穿大花T恤,夹脚拖鞋,头发扎得老高,身后搬行李的居然是我们的向来和蒋幂争吵无休的阮小骨,蒋幂手里握一包话梅,看到夏时的时候,一下跳到夏时跟前说:“夏哥哥,你吃不吃?”
我和阮小骨为这个称呼当场想喷血。
“阮小骨怎么会帮蒋幂拎行李,难道是彗星出现了吗?”
阮小骨说:“你们千万别误会,我帮蒋幂拿行李的原因是她答应会帮我吉他社招十个学员。”
阮小骨不说我们都忘了他已经升为学校吉他社社长。阮小骨是艺术班的祸害,画画乱七八糟,跳舞基本肢体僵硬,唯一好的就是弹吉他唱抒情歌。
阮小骨是我来长乐之后除了夏时之外第一个和我过去有关的人,他说他来自景坊,是我13岁之前记忆里的死党,他说他由于对我朝思暮想,所以在一年半后追随我来到长乐。我对他这套理论保持打折态度,但是从他与夏时的亲昵程度可以判定,他在我小时候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
夏时不说话,他在人多的时候总是不爱说话,他安静地帮我换窗帘,顿时一整个宿舍弥漫在HELLO KITY的氛围中。
“你们慢慢收拾,我先去吃饭。”那个叫五月的女孩拿上包出门了。
蒋幂也开始收拾东西,她带的东西快把我吓死,弄卷发的球球,拉直头发的电棒,透明指甲油,精致修指甲套装。
“你上这美容来了。”阮小骨说。
“你懂什么啊?爱美是淑女的天性。”
“就你,还淑?还女?你是雌的吗?怎么我一直以为你是雄的。”
我站在那里傻笑,阮小骨和蒋幂的对话永远让人乐不可支,夏时的眼睛也弯弯的,他对蒋幂说:“以后你帮我多照顾云朵,她夜里睡不好的时候你多担待。”
“夏哥哥,你放心,照顾云朵也是我的责任。”蒋幂每次叫夏时夏哥哥的时候,总会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又不是残废,有啥可照顾的,我有手有脚。”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觉得我需要被人照顾。
我走到阳台上去,宿舍食堂的饭香飘到我的鼻子里,夏时说:“我给你买了一个饭盒,在你书包的夹层。”
“恩。”我没有看他。
“我先走了。”
“恩。”
轻轻的脚步声慢慢不见了,蒋幂对着阳台喊:“你哥走啦,你的病没好,他以为你好了,你这样骗他好吗?”
“我只是不想拖累他,我必须要学会独立,他有一天会离开我,如果我现在不学习,那么他离开的时候,我该怎么办。”
“我的傻云朵,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如果你出事了,我估计你哥第一个就要灭了我?”蒋幂一下倒在宿舍的床上。
“暑假的电影好看吗?”我故意转开话题。
“别提了,没劲,电影院黑压压的,我都想吐了。”
我笑,我喜欢蒋幂大大咧咧无拘无束的性格,喜欢不喜欢都能立刻说出来。率真直白。我把头扬起来去看蓝色的天空,八月末的天空,有些灰蓝色,云朵在空中随风变换姿势,有飞机飞过,一下把它刺穿。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我痛苦地发抖,让自己去回忆,最后我缩在阳台的角落开始嘤嘤地哭,我不知道我怎么了,回忆让我那么痛苦,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