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脑中也是一片混乱。沈月想睁开眼，眼睛却像是被万能胶粘住一般，死活睁不开。她分明能感觉到身体是躺在一张很硬的床上，但是却总觉得像是漂浮在半空中。
“小鱼她娘，小鱼怎么样了？”
尖细的有些刺耳的女声传入沈月耳中。
小鱼？小鱼是谁？这嗓音尖细的女人又是谁？
“王大姐，你来了。”
这个女声柔柔弱弱的，听起来挺舒服，沈月虽然依旧睁不开眼，也动不了，但是她听得出这个柔弱女声的主人应该就是小鱼她娘了，刚才那个尖细嗓音的女人就是小鱼她娘口中的‘王大姐’了。
娘？沈月突然反应过来，现如今，竟还有人叫娘的？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听那王大姐的嗓音又再次响起。
“还没醒呢？我给小鱼拿了几颗鸡蛋，等孩子醒了，你给煮几个荷包蛋补补。”
“药也喂过了，就是不见醒……王大姐，真是谢谢你……”
话音刚落，沈月就感觉又是那熟悉的手在她脸上轻抚，将碎发给她理到耳后。沈月此时一惊，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刚刚说话的和抚她脸的人是同一个人！那……那她们口中的小鱼，就是她？
脑中更加混乱不堪，她细细地理起了思绪，她叫沈月，是个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今年22岁，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刚读完大学，名牌大学法学专业，今天是她到全国一流律所君成律师事务所上班的第一天。她好不容易约到资助她这么多年的好心人张先生，想当面聊表谢意，却因为有案件商讨，下班时间有些迟，她赶路途中被一辆违章驾驶的大货车撞了！
记忆只到这里，沈月心突突狂跳，大货车那么快的速度，她活下来的可能性太小了。她被叫做小鱼。那么现在她是什么状况？借尸还魂？
“你跟我客气什么！黎大夫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前段日子，张大娘都快不行了，黎大夫几副药就见好了。小鱼这孩子定是包好的。”
王大姐嗓门大，说话利落，沈月虽没看见人，但也觉得她定是个泼辣的主。
“那就好……那就好。”
“小鱼她娘，我跟你说个事，你也别生气。”
“王大姐，你说。”
“小鱼她娘，你们小鱼他爹赌博拉了一屁股的债，如今丢下你们这一家大小跑了，日子过的艰难我看在眼里，想帮也帮不了。你们孤儿寡母的，小鱼下面还有小毛和小鹤，你不如让小鱼去我姐姐那里，她长得好，加以调教，定是做那里的头牌！到时接济家里，你们日子不就过的轻松些了吗？”
头牌？青楼才有头牌之说吧？沈月一开始还觉得这王大姐是个好人，没想到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呐。这话前半句还觉得是人讲的，后半句就原形毕露了。
“王大姐，您姐姐开的那可是勾栏院。我还想着让我们小鱼清清白白的过日子呢。这……”
“小鱼她娘，你先别急着拒绝，先听我给你分析，你家小毛是个男娃，将来长大要娶媳妇，这娶媳妇，人家也是要看家里的条件不是？你将小鱼卖给我姐，大家是熟人，我姐定是不会给你少给的，到时你有钱将这房子给拾掇一下，剩下的还能攒下来一点，给小毛以后娶媳妇呢。你说，我说的在不在理？”
这不是摆明了拐卖妇女儿童嘛！而小鱼她娘竟然半天没作声。沈月作为一个实习律师，还是一个刚毕业的热血小青年，碰见这种事，一下子火冒三丈，本是动不了，也睁不开眼的她，竟一屁股坐了起来。
她一睁眼就寻着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三十来岁的王寡妇坐在黑漆漆的方桌旁，细眉，鱼目，扁塌鼻子，一张薄唇，一脸的刻薄相，红绿相间的衣服更是显示了她低俗的审美。
沈月抬起手，用食指指着她，“你？就是你怂恿人家的母亲，让把孩子卖到妓院去？那地方既然像你说的那么好，你怎么不把自己的姑娘送进去？你怎么不自己去？我瞧着你这扮相倒是挺适合那种地方的。”
沈月其实从来不用食指指人的，因为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但是此时，她觉得对这种人，是不需要礼貌的，所谓的礼貌，只会让她更加登鼻子上脸。
王寡妇被沈月的一席话气的脸由白变红，再变青，最后老羞成怒，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沈月，脸上的肉随着她的大喘气都在抖动，“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小小年纪就是这般对长辈说话的？”
“对你这种人，我一直这么说话的。”沈月嘴角微扬，鄙视一笑，“长辈？你这种长辈我可要不起。”
“小鱼，不许这样和你王婶说话。”小鱼她娘低声道，但声音柔柔的，丝毫没有训斥的意味。
王寡妇眼睛瞪得大大的，小鱼这孩子一向温和胆小，今天竟然这么凶悍，那眼神，那语气，哪还有平日里的样子，“行行行！我多管闲事！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
她说着转身就往门外走，刚走两步，又转过身走回来，一把拎起桌上装着鸡蛋的麻布袋子，“这鸡蛋我就算喂狗，也不留给你吃。”
说完快步走了。
沈月望着王寡妇因为走的快，而左右极速扭动的胯部，不由笑了起来，这一笑，才觉得肺部有些刺痛，“咳咳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