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书渝疲惫地往后靠在椅背上,磕上双眼,呼吸悠长缓慢,不知他在考虑什么。
“这伤势很严重啊,先止血吧,我这里有之前在药店拿到的一些药品,先垫一下。”樊星回头,不敢去看年岸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拿出自己的包,掏了半天,她将一管药膏递了过来。
言青没有接,她只是沉默着,目光幽深地看着浑身滚烫、陷入昏迷的年岸。
“阿青?”樊星见她不动,不由得又喊了她一声。
“她不是不想救,是承担不起这后果。”沉寂了会儿,景书渝忽然睁开眼,语气淡淡却充满无奈,“阿岸的伤口深,而且整个人陷入昏迷,开始高烧,这不是好的预兆,止血根本起不到根本作用。”
景书渝话音落下,大家都沉默了。是,他的意思,他们都懂,也再清楚不过。在末世至少摸爬滚打了一周,也多少有了些了解,普通人中,有些人甚至是只被划开一道小伤口,都会被感染变成毫无人性的丧尸,更何况年岸这样的伤势……可见凶多吉少。
“痛……冷……”
一片沉寂中,轰隆的发动机声内,陡然响起一丝不和谐的声音,年岸的低低呢喃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言青没有嫌弃他身上汩汩的血水,平静的呼吸逐渐加重,她的思绪在斗争,到底应该怎么办?她竟然有些茫然……像从前一样,对有威胁的人尽早处理,以防未来产生危机,这才是她的作风不对吗?可是他刚才救了她。
她言青自诩不是什么好人,面对幸存者的求救,她完全凭心情而定,而且大多数情况就是拒绝,可是她同样没有抛弃良知,面对救过她性命的恩人,恩将仇报,她做不来。更何况,他还没有异变……不是吗?
想到此处,她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快速伸手将樊星的药膏拿过来,也不顾是否浪费,大量使用,涂抹在年岸的伤口处,先处理止血。
“你打算怎么办?”见她忽然动作,景书渝的眸子也微微闪烁起了光芒,试探地望向她。
“我们赌一把。”言青把药膏放下,擦去年岸面颊上沾染的血迹,抬头看了看注视着她的樊星与景书渝,甚至还与后视镜内看来的岑亚彬也对了一下眼,这才说道,“一般来说,被感染后,普通人的异变潜伏期为两个小时到十二个小时。我帮他处理完伤口,将他放在院子里……他能不能撑过这一劫,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被抓伤成这样,还有可能挺过来吗?”岑亚彬狐疑地反问。
岑亚彬与年岸的关系自然也不用多说,除去景书渝,他平日就和年岸走得近了,眼下年岸遇到这样的事情,他也心里难受,可本以为他必死,但一听言青的话,这事情还有转机?
“照理说,普通人被抓伤后感染变异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剩下的百分之十,也许不会异变,但也会落下病根,痊愈者寥寥无几。”言青说着说着,连自己的声音都莫名轻了下去,像是心虚,底气也不足,“或许,年岸能化险为夷……”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吗?”景书渝眼中的光芒霎时又暗了下去,等待着无能为力的滋味,谁都不会觉得好受,可年岸被抓伤已成事实,除了等,没有别的方法了吧。
注意到言青的神色也有些灰暗,他坐直了身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好了,别多想了。阿岸为你挡,是他做的决定,不需要你来负责,就如你之前愿意武器脱手去帮他一样。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阿岸还年轻,那么单纯,大概老天爷也是不愿意收他的。”
听着景书渝那哄孩子般的安慰,言青哭笑不得。
“但愿他能挺过来。”她没有多说,只是将手按压在年岸的伤口处,帮忙止血,血污沾染了她一身,她也没有在意,只是愣愣地望着年岸,不知在想什么。
景书渝与樊星、岑亚彬也不再说话了,一路回到别墅,他们的神情都前所未有的凝重,这是对年岸的磨难,同时,也是对他们的一次重大考验。
按照约定好的暗语敲响了门,早已等候着的方同章前来开门,一打开门,却见到满身是血的五人,其中还有一个生死不知的年岸,饶是他心理素质不错,也被吓了一跳,心里一个咯噔:“这是怎么了?阿岸怎么会浑身是血?你们受伤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