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厚看着抱着自己大腿哭得鼻涕眼泪一起流的吴有义,突然有种悲催的感觉。他此时心中在想,自己是不是流年不利,还是撞了水逆?
诚如夜小天所说,吴有义的人情,他可以还。但他也知道,如果自己执意要还吴有义的人情的话,就只能用这一份人情,来换取夜小天来饶掉吴有义的性命。
可是,还吴有义的人情之后呢,却是要欠下夜小天一个更大的人情。
而不还呢?那吴有义这一次,很可能就彻底死了,以后就算自己再想去还他的人情,也是没地方还了。这让一向重诺的朱子厚,无法忍受。这对他的修行,不利。
一时间,朱子厚迟疑了。
而夜小天却是站在那里,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过了很久,当所有人都沉默地不说话,连吴有义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时,朱子厚终于是开口了。
“如果我求你放过吴有义,我需要做些什么?”
夜小天却是轻笑一下摇着头,道:“我并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如今的年龄,已经是五十多了吧,但修为也停滞在玄阶初期很长时间了吧?以你的情况,如果余下的数十年中,不能突破到地阶的话,那也就真的只剩下几十年可活了。你觉得,以你的资质,有可能在余下的几十年里,突破到地阶吗?”
朱子厚却是苦涩一笑,摇头承认了夜小天的说法。
的确,以他的条件来说,就算是再给他五十年的时间,也不可能突破到地阶。不但是不可能突破到地阶,就算是再想有所精进一分,突破到玄阶中期,对他来说,都或许是几乎不可能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需要你有什么用呢?”夜小天的话很直,几乎是没有给朱子厚留下一点颜面。
但即便如此,朱子厚也只能尴尬地听着,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情绪。且不说夜小天的年龄本就几乎是他的三分之一,就只是修为更是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都无法达到的高度。
夜小天看了看脸上满是苦涩的朱子厚,心中也是微微有些不忍了,道:“行了,这边事情也算是解决了。你如果愿意跟随于我的话,或许我能让你在一两年之内,看到突破到地阶的希望……”
君子重诺,这是夜小天在心里,对朱子厚的评价。
加上他现在手下也没什么人,无法更好地去保护自己的父母,所以他很需要一个长者,在他不在父母身边的时候,保护父母亲的安全,还有小风筝母亲的安全。
而至于小风筝,他已经打算一直留在身边,如果可以的话。
朱子厚却是一听如雷击一般地呆滞了,他瞪大双眼看着夜小天,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话的声音都不利索了,“前辈,您是说,我还可能突破的地阶?”
夜小天并没有立即回答朱子厚的问题,面是看了一眼场中倒成一片的吴有义等人,然后对厉炎说道:“大哥,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你可能更擅长一些,就交给你吧,我带小风筝的火儿先走了。”
说完,又看了一眼吴有义,道:“你也放心,我既然答应留你一条性命,便不会食言。不过,你如果再敢在月海市出现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我明白!我明白!”吴有义听了夜小天的话,心里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走吧!”
夜小天对抱着小风筝的厉火儿摆了摆手,然后同样对朱子厚点了点头,示意他也跟着。
在夜小天几人走后,厉炎却是突然如同梦醒一般地,拍了拍莫东的肩膀,喃喃自语起来,“这就结束了?这整个南北十六街三十四巷,都归咱们天火阁所有了?真有点在做梦的感觉啊……”
“是啊,大哥,真像是做梦呢!”韩军走上来,与厉炎莫东站在一起,也是一阵感叹。忽然又是想到了什么,再次感叹道:“不过,四弟倒是好高明的驭人手段,三两句话,便收服了那朱子厚。”
厉炎看了他一眼,也是深以为意地点头。
此时,瘫倒在地上,刚刚庆幸完保了一命的吴有义,看到厉炎三人,便是从庆幸转成了凄悲苦涩。这一次,自己真是的彻底玩完了啊!只怕,连东山再起的机会,也是没有半点。
……
“你现在可还有什么家人?”回到厉炎家中,夜小天便开始仔细问起朱子厚的事情了。
“没有。”朱子厚老老实实地回答。
夜小天疑惑地看了看一眼,笑问道:“你都五十多岁了,难道就没有娶妻生子?难道,你这么多年,就是一直在自己修炼,没想着找个人一起生活?”
朱子厚却是刚想尴尬一笑,脸色突然变了变,眼底还闪过一道厉芒,然后才开口说道:“年轻时想着修炼,成为强者,再找一个女人风光地娶进门。只是没想到,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了,还只是一个半吊子修为,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找老婆生孩子?”
夜小天眼带深意地深深看了朱子厚一眼,却是一时也没说什么。
这朱子厚,八成是有自己的故事。不过,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他不想说,夜小天也不会去追问。
过了一会儿,厉火儿从屋里出来,告诉夜小天说小风筝已经困了睡了。夜小天温柔地笑了一声,低语道:“这小妮子,睡的到是这么早,也不需要人陪。既然这样,火儿,就让小风筝晚上先睡在你这里吧,我明天再来接她。”
“嗯。”厉火儿也喜欢小风筝,巴不得夜小天如此说呢,马上便答应了。
见厉火儿答应,夜小天也站起身,让厉火儿去休息后,然后与朱子厚一起离开了厉炎家。
“前辈,咱们这是要?”朱子厚与夜小天站在一个高高的屋顶上,眼底正是原来的那条街上时,他疑惑地看着双眼望向远方的夜小天,不知道后者心里在想什么,不由低声问了一句。
“好了,我说过了,你不必叫我前辈的。”夜小天摆手,却没有回答朱子厚的问题。
“是,天少!”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再次回到这里吧?”夜小天点头应了,然后又是问道。
朱子厚也是想问这个问题,便是点了点头。
在朱子厚的期待中,夜小天却是突然沉默了,目光也仿佛越过万家灯火。片刻之后,才声音里带着一丝沧桑地,说道:“这世俗界,虽然在那些古武界的强者眼中,根本是鸡肋一般的存在,但你也要看到,还是有很多很多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要在这里生活。他们,都需要一个更为安定的环境……”
“……然而,那些强者,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活。那些尸位素餐都,也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活。那些刀口上舔血的人,更是不会在意普通人的生活……”
“……这个世界,对普通人来说,太不公平!”
“……所以,今天晚上的月海市,可能要动一动了!”
夜小天说着,身上突然释放出一股气息,不是修为的气息,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君临天下,俯视众生,悲悯众生的气息。
这种气息,让朱子厚眼神一凝,竟是有种要跪倒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