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人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奔波,新一年的打拼。
正月十六,我收拾好东西,打算去别的城市。
家里瞬间便炸开了锅。
“呜呜呜呜……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狠心的死丫头呢?好不容易回来,又要走得远天远地。呜呜呜呜……我好命苦啊!养了个这么个不懂事不孝顺的女儿!呜呜呜呜……老天爷,你收人命哇!收人命就快把我收走吧,我不想活了!呜呜呜呜……”
听着新春正月老妈呼天抢地,我一个头,两个大,感觉自己不像即将出远门去打拼的年轻人,反而像一个即将赶赴刑场的囚犯。
“别走远了,走远了,你妈心里难过。”见我踯躅不决,在走与不走间矛盾,爸爸也语重心长地出声劝导,“就在本城找个工作,安个家吧,别再让我们担心了!也……别……别再纠缠于以前的事了……我和你妈都知道,当年的事给你的伤害很大,可那是谁也没有意料到的啊!你和他,今生注定了没有缘分,你何苦自己这么折磨自己呢?看开些吧,孩子!人生的路,谁也不是一帆风顺就走完了的。你这么年轻……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找个人,过你该过的生活吧!让我和你妈都能安心点,你妈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好,血压又高,要是突然哪天我和她一口气没了……”
“爸……”我痛苦而无措地看着两位花甲老人在自己面前伤感劝说,内心难受不已,离家的想法再也没有勇气第二次提出。
也许我真的是太任性了,这么多年漂泊在外,竟然没有考虑到父母年事已高,渴望子女生活幸福的愿望!
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很陌生,没有一丝能勾起和任何回忆有关的,所以……落脚于这个城市,也许并不是坏事。
查看了一些本地的招聘信息,给几家有招聘意向的广告公司均发去简历后,我待在家里等消息。
一家名为宇昕的广告公司在收到我简历的当天就给出了回复,通知我第二天上午9点到公司人事部面试。
感叹于这家广告公司的工作效率和本身所具有的敬业精神,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起床洗漱,赶到广告公司所在地,时钟指针却仍然已指向八点五十。
无暇去打量公司周围繁华林立的街道和公司所在的那栋气势恢弘的办公楼,我抱着面试要用的资料,在保安的指示下,径直冲向电梯。在距离电梯大约还有十米远的时候,两个电梯中的一个电梯门开始缓缓闭合。
“等一等,等等我!”没有时间让我等待下一趟电梯,也不想浪费时间等待下一趟电梯,我急忙抱紧资料和简历,放步跑了起来。
尖细的高跟鞋磕在光亮的地板砖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引得大厅里的人一阵侧目。
万幸的是电梯里的人听见了我的呼声,好心按下电梯控制按钮,已经关合了的电梯门缓缓收缩了回去。
我快速冲进电梯。
电梯里只有一个人,一个男人!
没时间细看那个男人的长相,我礼貌地道了声谢谢后,转身面向电梯门,抚着胸口平复呼吸。
“几楼?”过了半天,见我没有出手按楼层按钮,男人语气很冲地开口,声音仿若几日没喝水一般的低沉暗哑,虽然好听,却不乏几丝冷硬不耐。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在按钮区按亮要去的楼层数。
“二十八楼,谢谢!”瞟了一眼那个唯一亮着的指示灯33,虽然十分惊讶于他的态度,我还是礼貌而温和地说出自己要去的楼层数。
毕竟他好心提醒了我,我也不好意思太过与一个陌生人计较态度问题。
男人不再吭声,伸手重重地拍在二十八楼的电梯按钮上,似乎对于帮我按下楼层数这件事有着很大的怨气。
很重的一掌!
我吓了一跳。
呃……按一下按钮而已……不用……这么大的力气吧?
小心翼翼地抬头……眼前的男人背对我而站,周身萦绕着一股深沉坚定的气势。
他身高大约一米八左右,整个人身资修长,背影挺拔,脊背宽阔,精壮的身躯有着堪称完美的比例,穿着裁剪得很是合体的高级手工西装。
我的心轻抖了一下……
好有气势的男人!
光看这背影,就能迷死一叠女人!
可是——
为什么电梯里的气氛会如此沉闷?
为什么我会感觉到眼前的人肌肉紧绷浑身僵硬?
为什么他按在电梯按钮上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指甲处因为用力过度已经泛出一片苍白,却一直不肯松开?
我不是色女,我也过了对一个帅气男人犯花痴的年龄,可此刻,我却像个色女,用着肆无忌惮的眼光来回地扫视着眼前男人的身资和背影,因为他的身资和背影,我竟感觉到如此的熟悉。
似乎感应到了我疑虑的眼神,背对着我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寒刃一般的目光精准的落到我的脸上,冷漠,疏离,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呼吸猛然一窒。
他,眉目俊朗,五官清晰,脸如雕刻般俊美,眼如寒潭般幽暗;他,薄唇紧抿,下颌紧绷,一副睥睨众生高高在上的冰冷神情,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周身散发着的强烈的冷漠之气……
好一个冷俊的男人!
资料从我的指尖滑落……
我突然之间好像失去了知觉,整个人木头一样地钉在那里,唯剩耳中一片轰鸣,仿佛数道雷电打过头顶……
噢!老天,你还真是眷恋于我!
竟然让我在这里,再次遇见了他!
犀利的目光,挺拔的身形,一如往昔英俊的眉眼……我,呆呆地望着……只感觉心中又酸又涩,又惊又喜。
“不认识了么?”看我半天没动静,男人紧握双拳,扭曲着面容先出声了。
可惜,嘲讽挖苦的语气,讥笑愤恨的眼神,昭示出了他心底浓烈的不屑和恨意。
我像是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一把,身体全没了重心,一下子瘫靠在电梯壁上。手无力地垂下,身后冰凉的触感提醒着我此刻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地故人重逢。
我恍惚地扶着电梯壁,怔怔地望着那张无数次在梦里出现过的脸,望着那双足以冻结四周的气息的冷冽黑眸,想起少年灼烈明亮的黑眸,想起橘色路灯下结伴随行的影子,想起阳光下他抱着玩偶站在我面前温柔的喊小白,想起婆娑竹林中他俯下头亲吻我额头时鼻息间清韧的竹叶气息……一时间又难过又悲伤,只觉得柔肠百结,疼痛锥心。
这个男人,曾经待我,像暖阳一般,而今对我,却似寒霜一样……
为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开口发问,可嗓子却像是被什么箍紧了一般,窒息地吐不出一个字。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问什么,背上冰凉的金属感让我感觉到冷意,可却冷不过胸腔里那颗愈发酸楚的心。
见我嗫嚅半天却无甚言语,男人做了个深呼吸,费力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
“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么,小——白——同——学——?”讥诮的扯扯嘴角,他露出一丝残忍地笑,眼中闪烁着的肃杀恨意,像是寒如秋霜的利刃,一寸一寸地划过我的脸。
身体一颤,仿佛胸口瞬间被狠狠的掐住,所有的感觉都随着那声小白而莫名地消逝了,五脏六腑似乎全被搅在一块了,只剩下一股难以言状的疼痛和一种深深的绝望,涵盖了我所有的知觉。
怎么会不记得?
俊美如神的面容,邪魅如妖的表情,轻喃如泣的低唤,无一不时常萦现在我的梦境里。
可这些,却是眼前的男人永远都不能知道的秘密。
“林……林……宇……浩!”我哆哆嗦嗦地吐出男人的名字,尘封久远的记忆被瞬间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