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己的伤口,萧煜的眉头渐渐皱起,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一点感觉都没有——就好像那不是他的身体一样。
曾经刀尖舔血的人都明白,受伤之后,疼痛才是幸运,若是不疼不痒,十有八九不会有好事,多半是中毒了。
楼半夏拔下他腰侧的木刺,棕色的木刺已经变成了暗红的颜色——这木刺竟然是会吸血的!
没等楼半夏多想,她手中骤然感觉到灼热的温度,有种被灼伤的错觉,让她下意识放开了手。木刺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又往萧煜身上扎去。楼半夏一把推开萧煜,挥着宽大的袖袍撞上木刺,逼得它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看出木刺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楼半夏忍着灼痛感抓住了木刺,扔进了火盆之中。
木刺再凶残终究还是木头,阴阳五行中,火便是木的克星。即便不能将木刺烧成灰烬,也将大大削弱它的攻击力。
龙脩一跃而起,两条腿一腿踢开一个人,跃到了楼半夏身边。萧煜心神一凛,下意识抓住了楼半夏的手腕,紧随而来的就是令人头晕目眩的天旋地转。为了缓解头脑的胀痛,楼半夏和萧煜都闭上了眼睛,却互相将彼此的手腕抓得更紧。
楼半夏察觉到自己体内灵力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死死压制,无法发挥出来,靠着她的那点外家功夫,维持平衡都很困难。萧煜感觉到抓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量越来越小,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楼半夏脸色苍白。腰侧的伤口开始有隐约的麻痒传开,力量开始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晕眩的感觉愈演愈烈,于此同时一股刺骨的冷意从伤口蔓延到全身。
楼半夏的手又往下滑了一段,萧煜闭着眼使劲一拉,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便将楼半夏扣在了怀里。楼半夏愣了一下,一只手依旧抓在萧煜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抓住了萧煜的手臂。
“这是什么情况?”萧煜在楼半夏耳边问。
楼半夏思索了一瞬,在陷入如此境地之前,她最后所见的是龙脩挥起的衣袖。
“我也不清楚,我的灵力被压制了,可能是龙脩的小世界。”
*
楼半夏猜得不错,他们当下所处的的确是龙脩的小世界——袖里乾坤。
龙脩拢起袖子,脸上不见了笑意,艳丽妖娆的五官美到锐利:“本来,我不想用这样的手段的。我是个讲道理的魔修,平生最不喜欢强迫别人了。”
姽画焦急地看着龙脩,恨不得冲上去将其撕成碎片:“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听书怕姽画和良棋冲动,一手抓住一个人的手臂,冷冷地看着龙脩。从刚才的交手中他就知道,龙脩根本就是在逗他们玩儿,他要是认真,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虽然过程不太合乎我的心意,不过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龙脩挥了挥折扇,“我走了,不要想我。”
不等他们反应,龙脩已经消失在原地。
“是瞬移,我们根本跟不上他。”听书松开了姽画和良棋。
良棋紧张得嘴唇都在颤抖:“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姽画要冷静得多:“龙脩是魔界的人,凭我们自己很难与之抗衡。为今之计,只有先回去找师父想办法了。”
“那我们就赶紧走啊!”
良棋转身就要走,却被听书一把拉住:“找师父我们去一个人就够了,留两人在牵情阁守着……”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情。如果没有烟琴,我们现在还在灵谷里呆着呢!就算现在放弃,以后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现在把烟琴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听书,你可以不喜欢烟琴,但是你不可否认她是我们的伙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没有心!”良棋脑子里一片混乱,说出的话完全没有经过思考。
姽画扯了扯良棋的手,良棋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却又拉不下脸来道歉,只得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听书也冷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之间降到冰点。姽画叹了口气,将良棋推出去:“走走走,我陪你回去找师父,让听书一个人在这里看店,让孤单寂寞冷折磨他。”
良棋偷偷扭着脑袋斜着眼睛看了听书一眼,见他还是板着脸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砰”地一声踹上门,拔步就走,也不管姽画有没有跟上他。姽画在他身后喊着让他慢一点,良棋的脚步反而越来越快,背对着她挥手:“你别跟着我,我自己一个人回去!”
虽然良棋故意压粗了嗓音,姽画还是听出了隐约的哭腔。良棋虽然平时不太爱动脑子,显得单纯了些,但平日里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惹哭的人。虽然有时候会抽抽鼻子红红眼眶,却从来没有真的哭过。但是这次,恐怕是真的伤心了。
听书虽然待人冷淡,但对他自己带大的良棋却宠得厉害。每每有了矛盾,都是听书先退后一步哄着良棋。现在陡然翻脸,良棋未免难以接受。
碧蕊正陪着季阳在堂内爬柱子,就看到良棋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季阳被吓得从柱子上掉了下来,碧蕊赶紧上前去把小狐狸接住,眼神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往良棋的背影上瞟。
季阳窝在碧蕊怀里,疑惑地“吱”了一声。年岁尚小,他还没学会说人话。碧蕊稚嫩的娃娃脸上露出老成的表情:“季阳啊,不论是谁,都是要长大的。棋棋也好,季阳也是。”
季阳还是懵懂的狐狸脸,碧蕊也不在意,又把他挂在了柱子上:“所以,趁着还没有长大,可以放肆一点,继续爬。”
见良棋跑得飞快,姽画也不再追。回到暖阁中,听书仍然盘坐在榻上雕着他的宝贝木头。姽画在他对面坐下:“阿棋一个人走了,你就不担心?”
听书手中顿了顿:“他是灵师一族未来的族长。”
姽画长叹一口气,虽然她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可是对着良棋总也狠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