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幻月竖起了耳朵:“去哪里?”
“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知道自己的这位主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幻月只得将人带到了陌柳巷。一路上,幻月忍不住交代几句:“陌柳巷似有古怪,死气沉沉,其中居户多有惊惶之色,主人你到了那里一旦察觉到不对劲就立即出来,千万不要逞强。”
萧煜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
大白天的,陌柳巷中家家户户却紧闭门扉,巷道间亦无人走动,仿佛一条无人空巷。走进去不多远,高墙的另一边传来隐约的啜泣声。幻月跃上墙头,便看到白缟高悬,一副棺木停放在并不宽敞的小院中屋。
“主人,这家有人去世了。”
萧煜点点头,也没有放在心上。每天都有人降生,也每天都有人死去,并不稀奇。
梁府如同其他门户一样,从外面看并不能看出特别之处。幻月昨夜,就是在这里发现了死去的妖物。
敲了许久门,却无人应答,萧煜失了耐心,直接自院墙翻入宅院之中。
“这是一座空宅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萧煜掸了掸占了灰尘的下摆,提步往里走。
幻月走在萧煜前两步,毛茸茸的脸上端的是一派严肃:“不是没有人,是没有活人。”
一脚踢开下人居住的矮房的门,四张床上分别睡着四个人,这么大动静却没有惊醒任何一个人。萧煜走近一看,四人都是圆瞪着眼睛,瞳孔放大,面色乌青泛着黑色,五官扭曲表情惊恐,已然没了生息。
幻月:“这些人临死之前,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十分吓人的东西。”
萧煜看了它一眼,道:“这你不说我也知道,还有其他的发现吗?”
幻月抽了抽眼角:“主人,我不是仵作。”
“这里先不要动,你昨天是在哪里察觉到了烟琴的气息?”
“西厢房。”
西厢的一间厢房中,一片狼藉。桌椅歪斜倾倒,地面上散落着斑驳的血迹和不明的乳白色液体,一条乌漆嘛黑的大蛇悄无声息地死在角落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萧煜抬手掩住口鼻,眉头紧蹙。明明死的是邪祟妖物,他却更加担心不知所踪的楼半夏等人:“它是怎么死的?”
幻月之前并未细看,此时凑近去瞧,被吓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它不是被杀死的,是自爆而死。”
“自爆?”萧煜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幻月做了这么多年妖,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自爆身亡的妖物。自爆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同归于尽的做法,他父亲还在身边的时候曾经说过,自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是却十分痛苦。幻月记得清楚,父亲曾经说过,要是真的到了那一步,便是自己的命数,不必做此挣扎,还不如自杀来得痛快。因故,幻月才会大惊失色。
“它是要跟人同归于尽啊,对自己真下得了狠手。”
“它要和谁同归于尽?”萧煜的声音冷飕飕的,幻月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该不会是……”
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但是萧煜和幻月彼此都心知肚明。现在楼半夏四人不知所踪,他们急也没有办法,还不如在此找找线索。
萧煜心乱如麻,一脚踩上大蛇的尸体。大蛇体表的肌肤崩开,喷射出浓稠腥臭的液体,房间里顿时臭得让人待不下去。萧煜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冷漠地转身出了房间,往主卧的方向而去。
幻月在原地怔楞了许久,看了看萧煜的背影,又看了看大蛇尸体上被踩瘪的部分,身上刚刚压下去的毛又张了开来,忍不住爆了粗口:“娘的,不会吧!”
主卧的房门被从里面拴上,萧煜推了两下没有推开,直接一脚踹开了屋门。
门甫一打开,浓烈的血腥味便涌了出来,似乎还带着些许的温热气息,却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血迹自床沿垂落,萧煜走近前去,脚下却被什么东西滑了一下,险些摔倒。俯身一看,血色之中竟散落着同色的珍珠,他刚才的注意力都被血迹吸引了而不曾注意到。
幻月晚几步进屋,一进来就看到萧煜从地面上的血迹中捡起了什么东西,不由得惊骇:“主人,这可是血……”多脏啊!
萧煜浑不在意,抬手在房中帘幔上擦了擦手和手中的珍珠,发现珍珠上的颜色并不能被擦去:“竟然就是这个颜色的吗?幻月,你可曾见过血红的珍珠?”萧煜出生皇家,见过无数珍宝。珍珠,他见过白色的、粉色的、金色的,却从来没有见过如血殷红的,连珊瑚珠也不能红成这个样子,就像,就像完全是用血凝成的一般。
“血色珍珠?我没有见过,但是听说过。传说海中鲛人能泣珠,他们的眼泪变成的珍珠的色彩会随着他们的心情而变化。当他们伤心到极点的时候,便会泣出血珍珠。不过这也只是一个传说,连我父亲都没有亲眼见过。”幻月垫着脚尖走到一滩血迹边,低头看着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色中圆润的珍珠,“这个模样的珍珠,似乎不是鲛人珠。”
萧煜嗤笑一声:“晏城又不近海,鲛人离不开海,晏城之中怎么会出现鲛人?连皇宫中的鲛珠,要么是海城进贡而来,要么自祈天国贸易而来,着小小的商贾之家,呵呵。”仕农工商,商人有钱,社会地位却不高。
幻月抬头看着形容轻蔑的萧煜:“主人,你是不是不对了?”算算日子,距离萧煜发作的日子也不远了……
“无碍,本王还压得住。”虽然心绪翻滚如沸腾之水,萧煜却始终压抑着情绪,他也知道自己一旦发作起来一时半会儿就收不住了。
被血迹染红大半的窗幔被掀开,露出床榻之上的骇人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