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霆自己是当年站在国内杀手界顶端的人物，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齐先生？
现在来自于师傅的一份后手，问他接不接受平庸，难道他还能含笑点点头，然后继续浑浑噩噩下去吗？
自从那天在忏悔室里疑虑重重地下线以后，严霆就再也没有上过游戏。他发现自己不仅身手退步，连思维都迟钝了。
这款游戏横空出世至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自己偏偏现在才意识到不对？那不是安逸的生活和潜意识里的怯弱逃避吗？
好吧，这其实是要你钱3000的并发症。
妹妹病好前，那哥哥绝对是一心一意玩游戏，只想着赚钱。
不过这不妨碍严霆更加坚定了如今的决心。他给阿特拉斯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阿特拉斯的语气很是冷淡：“怎么了。”
严霆知道那会是一场比较长也必须要保密的谈话，他不打算在电话里说。“你明天有空吗？我们见个面，谈点事情。”
他们约好了时间和地点，阿特拉斯没有提议游戏里谈，严霆也没有。面谈，永远是最古老但最安全的选择。
次日上午，他们在一间咖啡厅里碰面了。
阿特拉斯似乎大概知道了些什么，他问严霆：“你是不是不清楚祖辈们的恩怨？”
严霆点点头，说：“我只知道师父一个人的态度。他之前留下遗言说，要想知道坦破勒和真相的事情，就要问你。”
阿特拉斯叹了一口气，说：“我不喜欢这份宿命，你却急着找上来。真的，杀手可以有杀不死的人，刺客却不允许失败。”
严霆想了想，说：“我还是想知道。”
阿特拉斯说：“好吧。反正国内情势基本就是比惨。你愿意掺和进来，我也不拦你。”
看到严霆神情严肃，他继续说道：“祖辈之间的争夺你也是知道的，就为了那么几件神器。然而实际上，更严肃的问题是理念。
我的传承要求我无时无刻不为了人类的自由去奋斗，而坦破勒就是一群妄图用神器奴役全人类的疯子。现在有了游戏仓，而且核心技术在国内，基本上来说，他们已经玩完了。
祖辈的争斗很凶险也很激烈，在欧洲的一些地方直接涉及到皇权和教权。不过在国内么，大家就只能在暗世界里小打小闹了。这跟我们的内网外网一样，他们管这个叫”社会主义壁垒“，反正我们的层次和总部的层次比起来是真的小儿科。
这次多亏了朝阳群众，混进国内的三个坦破勒被关进去了。不过这些人只会进一步派人来，你执意要掺和的话，最好早做准备。”
严霆还有些别的问题，也是他一直以来所不甘心、不服气的地方：“血脉到底意味着什么？”
阿特拉斯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说道：“他赋予我超能力，类似于......第六感吧。更关键的是，他赋予我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必须为之而战......宿命吧，虽然我不喜欢，但是必须那么做。”
严霆饶有兴味地说：“哈，那么在新的危机面前，我可以逃避，你不能咯？”
阿特拉斯眉头一皱，“什么危机？你知道什么？”
严霆犹豫了一下，说：“我掌握的信息不比你多，那只是一个猜测。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军用版游戏仓比民用版多一些其他的配件。
然后游戏公司以安全绑定为借口，免费强制给人们安装这些配件。以现在游戏的火爆程度，不会有什么阻力的。
军用版的功能......我想你不会不知道。”
阿特拉斯摇了摇头，“这，没必要吧？国家不会不管的。”
严霆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国家的主意。更确切地说，就是联合国的秘密协定。否则为什么这个游戏能开美服、欧服、亚服之类的呢？”
阿特拉斯细思极恐，“所以，寡头政权......思想统治？”
严霆说：“我查了杀手网站的后台，自从游戏开服以来，成交的单子数和金额量都大幅缩水。我还托人查了国内的警务系统，报案数也大幅缩水！”
阿特拉斯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不是好事嘛！”随后他意识到了：“不对。也许这个游戏只是试验之类的......理想社会的实现，所谓的新秩序！”
严霆看到他理解了自己的想法，也就说：“你之前提到，血脉传承要求你为了人类的自由奋斗，对此你怎么看？”
阿特拉斯叹了一口气：“现在的游戏公司就像是攥着核弹开关的孩子，最可怕的在于他没有限制。但凡那么多高层里出一个野心家，那就是灾难！我们不说彻底破坏他们的布置，至少要准备后手。”
严霆叹了一口气，望着天花板：“凭我们一个组织，最多加上海外总部，和全世界较劲，谈何容易！”
阿特拉斯也是叹了一口气：“别说了，国内就咱俩吧。剩下的恩佐他们......工作室也不错。”他又舒展了一下脖子，站起身来，“至少先做做调查，后面的走一步看一步吧。叫我李客。”
严霆点了点头，“乔三峰。”
沉寂已久的人脉被调动起来，李客去了军队任职，并且暗地里想尽办法调查传奇黑客林若的资料，设法取得他的帮助。
严霆则是姑且放下了自己的教皇大业，前往游戏公司任职，从那里用或明或暗的手段来获取信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他基本上确定了几件事情。首先是那个来历很成问题的千里烟波，原来他所谓的叔叔正是秦汉，游戏的运营总监。也难怪他的消息那么灵通，还多次出入公司总部，和很多人都谈笑风生。
其次是游戏仓的问题。游戏仓的总厂设在别处，在盛世制药工业园内。可想而知，军用版只有少部分样品，不会有任何机会留给他。
随后，严霆还发现，内部权限分级暴露出了一些问题。秦汉和很多其他高管仅仅是第三级的权限。
这说明他们头上还有两层人士。抛却背后的盛世财团不说，至少证实了还有另一个更高层次的操控者，国家或是多国组成的小组之类的。
根据李客的调查佐证，目前军方和游戏公司的重点是一个“甲计划”，权限方面似乎管得还是很紧的。
为了查明这个甲计划，严霆又花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总算是理解了个大概。
简单来说，他们试着把一个人的思维接入服务器，为他准备了一个单机游戏。然后做手术把他的大脑取出来泡在一个缸里。
这位可怜人看到完全陌生的世界和“系统”，还以为自己穿越了，正高呼我命由我不由天呢。至于为什么一定要泡在缸里而不是其他容器，则主要是向曾经提出过的“缸中大脑”致敬。
实际上，这仅仅是甲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尝试把这个人的大脑完全解析成数据，实现意识的脱生物化，从而达成永生。
当然了，这个人本来就出了车祸，浑身上下能用的器官就剩一个脑子了。对于正常人来说，复制一份意识然后杀死原来的自己，是一个需要哲学讨论的“永生”。
严霆当然知道这个甲计划的后续步骤，或者说他是这么猜测的：寡头政府给民众洗脑，让他们忘记自己的现代生活，随后进入游戏世界，而统治者则成了力量无穷的“神”。
不同于阴谋论者的严霆，李客有着自己的判断：已经可以确定的是，民用游戏仓必须要借助外设，才能具备洗脑功能。那么在这款外设发售之前，其实都没什么好担心的。数据上的“永生”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只要做到双方知情、自愿，那谁也不好说什么。
这场调查就像传统的侦探小说。尽管严霆和李客对整个虚拟网游满腹狐疑，但是苦于犯罪没有发生，所以什么也不能做。
最后，严霆一方面有些无所事事，另一方面也是洁云基本上卸掉了大部分任务，决定来和他享受生活，所以他还是重新躺回了游戏仓里。
再上线的时候，严霆震惊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牧师已经四十二级了。
在布兰眼里，这段故事应该这么写：
福特曼进入了忏悔室，向神祈求洗刷自己的罪孽。突然，他听到了一个慈祥而亲切的声音，身体感受到无边的温暖。仿佛自己在圣光的海洋里，接受神的教诲......
终于，这一切都结束了。福特曼睁开双眼，感觉自己体内的圣光无比澎湃，他缓缓走出了忏悔室，惊讶地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好吧，实际情况是，在安全区内下线的话，玩家的身体是不会消失的。所以他在安全区里挂机两个月，就一路升到了四十二级。
由此也可以看出，游戏官方对升级的要求不是努力，而是时间。东奔西走做任务两个月，要满级是很容易的。如果选择在枯燥无味的石室里挂机，也可以升级，不过效率变得极低而已。
当然，挂机的代价是无法领略精彩的游戏世界，所以很多人都会选择出门做任务的。毕竟，现在整个社会最棒的娱乐就是打游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