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鹏忡怔了许久,思卿一笑,“说说你同宁寿府有什么旧怨罢。其实我也叫人去查过了,是不是因为当年宁寿侯逼死了你未过门的妻室?”
唐鹏目光涣散,呆呆道:“是。”
“当初为什么不告诉陛下?”思卿问。
唐鹏叩首道:“臣有……当初何家借东宫拿臣的全家威胁臣,不得将此事外泄。”
思卿叹了口气,“长哥儿还小,跟他无关。”
唐鹏道:“臣知道,但是宁寿侯……”
“别急,”思卿道,“想让他死的人有很多,想让他死,把你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唐鹏再拜道:“臣明白了。”
思卿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讲出来。”
唐鹏迟疑道:“端王世子为什么去探望臣?”
“他觉得你救过他,他理当去看看你,就这么简单,”思卿道,“你要还是害怕,以后可以离老十一远一点。”
唐鹏道:“臣没什么要说的了。”
思卿点点头,“这次错疑了你,还打了你,是我不对,向你致歉。”
唐鹏连连叩首道:“臣不敢,请皇后殿下收回此言。”
思卿只道:“守好门户,养好伤,办好你的差事。下去罢。”
唐鹏再拜,思卿道:“你要记得我今天说过的话。”
帝京城内因定藩暗线被除士气高涨,而前方的战事却不甚顺利。江枫去京之前就写信给沈江东谈及帝京之事,沈江东接到江枫的第一封信时,整个江左皆因定藩反攻闽浙陷入恐慌,现任浙江巡抚姚远图每日都来拜会沈江东数次。熙宁二十一年夏,今上命嘉国公沈江东署理浙闽总督,节制二省军政。
熙宁十八年,定藩接受属下“岁星在翼,轸荆楚之地不利行师,宜遣一大将,大众由蜀出秦据关中,以示天下形势”之谏言,直取蜀中,意在关中。然北上之时,定藩为英国公所阻。未久沈江东在新建兵败,给了定藩可乘之机,于是定藩挥兵东进,陈兵长江。朝廷大军压阵,耗时一年,复湘赣、设川湖防线。然定藩秩序井然,数度复陷郴州等地。平、和二郡王驻扎湘赣不敢移师已经两年有余。嘉国公沈江东与定远将军孙平甫随后得土司之助,借秦晋大军进川之利,同英国公共复川渝。后以英国公镇川,沈江东归京,孙平甫东进增援二王,川湖防线由此日益稳固。
熙宁二十一年夏,定藩言“海内黎元,苦残暴之日久矣。本藩蒿目时艰,无术拯救。近日朝纲变乱,众叛亲离,中外之势已分,东南之民无主,谬相推戴,不得已事师东进,期与天下豪杰,共定中原,救生民于水火。师之所过,不犯秋毫。务期除残去苛,省刑薄敛,疮痍立起,乐利再逢。凡我士绅兵民,宜仰体本藩吊民伐罪之心,率先归顺。自当分别录用,赍赏有加。毋或逆我言行,自取诛戮,钦哉!本谕。”檄文一出,定藩弃西线,骤然东进,举朝哗然。
沈江东在余杭的行辕设在学政衙门,今上命其总督闽浙之后他仍然居住于此。琴治堂中,沈江东拿到定藩这次的檄文,饶是他涵养上佳,心里也忍不住暗骂“放屁”。彼时浙江巡抚姚远图来拜,面色极其难看,见礼之后道:“嘉国公爷,陛下降旨命平、和二王留意湘赣。”
沈江东接过邸报,见刊载今上谕旨曰:“江南沿海濒江甚属要紧,俱应有备,赣水路皆与楚闽接壤,尤宜固守。”
沈江东此前接到的旨意是“整饬令镇将,整顿兵马于封疆扼要之处加意探防”,今上忧心定藩意在江左,而如今浙江兵丁有限,湘赣要“固守”,无法援浙。沈江东本人与平郡王又有旧怨,要同心抗敌,殊为不易。沈江东道:“姚抚院久在江左,熟悉江左情形,有何建言?”
上一次沈江东从余杭西去掌兵,险些一命呜呼。这一次沈江东再度南下清理江左太仓账目,姚远图更是战战兢兢,二人少不得细细计议了半日。姚远图虽然是何家门生,但是沈江东对这位儒雅练达的浙江巡抚观感不坏,遂直言道:“这一来江南拨给军中的协饷万万不能出错。说实话,江南藩库,账目驳杂,陛下心中有数。至于织造局和使舶司关乎内帑,织造局内涉四司六局,我也无意横生枝节。我知道姚抚院有难处,我也有难处。我们互相体谅,共保军中辎重,守好江左门户。来日我为姚抚院请功,如何?”
姚远图长揖道:“国公爷如此说,下官岂敢有负国公爷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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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想法是在唐鹏这儿有一个伏笔没揭开,思卿对他的看法是有所保留,所以和他说话的态度比较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