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瀛洲连忙道:“臣让他们请济仁堂的大夫,因为卫所操练有闪失时,一直请济仁堂的大夫,所以济仁堂的常来的两个大夫卫所这边都熟。偏偏昨儿来的大夫年迈,是个生面孔。他说这两个常来的大夫都有事,所以不能来。这次来的这位大夫外伤看得是极好的,但是臣见他身形步态,身手一定不弱,实在有些疑心,便命人将昨儿来的这个大夫先扣下了,不过还不曾讯问。”
思卿颔首,“你做的对,慎密些好。”
正说着,外面传来三声击掌声,程瀛洲道:“这是外面有人找臣。”
思卿道:“你去看看有什么事罢。”
程瀛洲走出外间,见自己的亲随拿着一个帖,拱手道:“大人,有人投帖来拜。”
“这个时候我谁也不见,”程瀛洲道,“你连这个规矩也不知了?”
亲随道:“大人,这个人您认识的,他说有万急之事,再四求属下通禀的。”
程瀛洲接过帖一看,面色一变,对亲随道:“你且在这里候着。”说完进来面见思卿,“殿下,顾先生投帖,要见臣,说是有急事。”
思卿听了道:“他来这儿做什么?”想了想道,“让他进来。”
程瀛洲答应着,走出来吩咐亲随放顾梁汾进来,复又至思卿面前,长揖道:“殿下,唐鹏之事……”
这边程瀛洲急着给唐鹏讲情,顾梁汾已经小心翼翼地进入金吾卫。之前顾梁汾曾与程瀛洲会面,故而那亲随认得他,于是道:“这位先生,你顺着这条廊子一直走,走到头往右转就是了。有规矩,我们不能过去。”
顾梁汾再三谢过程瀛洲亲随,垂头穿过连廊大步走入内间,先看见了程瀛洲的衣摆,连忙作揖道:“程大统领……”还没说完,又看到一线织金花卉裙襴,忍不住一抬头,正好看到头戴珠冠的思卿穿着莲青大袖立在案前,不禁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思卿没好气地道:“我怎么在这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好在程瀛洲对他们二人说话的方式已经见怪不怪,于是往后退了两步,没有言声。顾梁汾四顾,又沉思了片刻,忽然问思卿道:“你能在此地?”
思卿道:“阿兄,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顾梁汾给她一激,张口便问:“你平白无故抓傅世伯做什么?”
思卿莫名其妙,“瞧你问的,我闲的没事做抓傅伯伯做……”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傅伯伯被抓了?”
“是啊。”
“被抓到这儿了?”
“没错。”
思卿急忙转头问程瀛洲,“昨天抓的是大夫?”
程瀛洲没反应过来,“对,是大夫。”
思卿又问顾梁汾,“济仁堂是谁的产业?”
这下轮到顾梁汾莫名其妙了,“是我的,怎么,我开医馆犯了法了?”
思卿不去理会他,连忙问程瀛洲道:“昨天抓的那人关在哪儿啊?”
程瀛洲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关押人时想避开岳文康,所以关在一个僻静的所在,他连忙引着思卿和顾梁汾过去。隔着木栅,果见傅临川穿着深青色氅衣,神色淡然,正坐在草席上吐纳打坐。
思卿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命程瀛洲打开门锁,上前道:“傅伯伯?您没事儿吧?您怎么在这儿啊?”
顾梁汾道:“不是你抓的么?怎么还问傅伯伯为什么在这儿?”
“怎么就是我抓的……”思卿哽了一下,“行吧,就算是我抓的,我错了还不行么?这肯定是个误会。”
傅临川看到他们兄妹二人也愣了一下,这时开口问:“梁汾什么时候回京来了?思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梁汾道:“您这个问题我刚才问过她了,她说了,这个问题和咱们不相干,您就别问了。”
两人拌嘴不分场合不分时辰,思卿没好气地道:“我说你不煽风点火浑身不自在是吧?”
傅临川连忙道:“行了,你们两个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还拌嘴。”
思卿连忙扶了傅临川站起来,替他抚了抚衣襟,上上下下瞧了瞧,见他没事,一问才知道原来自从顾梁汾夫妇离京,傅临川常替他照料一些琐事。济仁堂的两位坐堂问诊的大夫一位有事回原籍了,还有一位昨日出城出诊未归,除了伙计学徒,昨日只剩下傅临川在堂中。禁军上门时说有人伤重,颇为危急,偏两位大夫都不在,傅临川也是医家,总以治病救人为要,听了便随之出诊,没想到刚刚出完诊接着就被抓了。
思卿听了道:“您没事就好,这里面有误会。我此间还有事,先让阿兄送您回去,我回头再同您说,好不好?”
傅临川也不多言,点了点头,思卿送傅顾二人行至廊下,傅临川小声对思卿道:“不要怪你身边的人。”
思卿道:“知道了,这还用您说?”又道,“对了,郑以勤要来京里了,您见不见他?若是见,别提我的事。”
傅临川点点头,“我知道了。”
说完只见顾梁汾向程瀛洲躬身为礼,程瀛洲还了礼,思卿一直目送傅顾二人走出连廊。
程瀛洲小心道:“殿下,臣……”
“这不关你的事,”思卿道,“你又没见过家严,现在是非常时期,谨慎些是没有错的。”
程瀛洲听她以“家严”二字称呼傅临川,颇感意外,只道:“难怪这位老先生医道如此精深,原来这就是傅老先生。”
思卿听了问:“唐鹏怎么样?退烧了么?”
程瀛洲点了点头,思卿叹了口气道:“眼下别无他法,唐鹏要是去了刑部才是任人宰割,只能先这样了。”
傅临川随顾梁汾出金吾卫衙门上了车,便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梁汾道:“我们今年只到了淮州,想在您生辰前赶回来的,不曾想还是迟了。因在通河地界买了两个庄子,陌溦先过去拾掇了,我想着我先回帝京看看您,结果刚一回来就听武老伯说您一夜没回去,一打听才知道您又被抓了。您究竟替什么人看诊了?”
傅临川道:“我怎么会认得那人?只看到他受了重刑,伤的不轻,但是都是外伤。对了,方才那位将军是什么人?”
顾梁汾问:“您说思卿身边那位?那是以前的金吾卫指挥使,现在的京卫大统领,姓程。”
傅临川听了若有所思,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