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渊得知了顾安颖的邀请,心中很是不快。早年,顾安筠与自家弟弟订下了婚事对比自己与曹家的婚事,她就心生恶意。要坏了顾安筠与靖远侯府的亲事。她原本针对的是二弟,也牵连上了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若非那日,顾安筠身边的莫姑姑发现了不对劲,祸事酿成,如今的靖远侯府还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景渊对顾安颖的恶毒深恶痛绝,虽然他们没有实质的证据证明顾安颖不怀好意,可是他宁愿以最大的恶意出揣度她。而自小与顾安颖生活在鲁国公府的顾安筠,对这位自小就看她不顺眼的大姐姐,也是如此的想法。
萧梁不知道事情原委,虽然从他两位的话中听出了顾安颖的不怀好意,可是他毕竟没有接触过顾安颖,虽然觉得景渊与顾安筠小心些是好事,可也太草木皆兵了。他见时间还早,便邀请二人去游湖。
景渊皱了皱眉问道:“这么临时起意的游湖,也就你安阳郡王家的画舫了。”
萧梁骄傲的挺了挺胸膛,见顾安筠也没有拒绝的意思,就叫虎手先行一步去安排了。他们一行便下了山,正往山下的翠湖行去。
“今年秋猎时,侯府给你下帖子。到时我们再比试一番。”景渊脸上终是挂上了笑容。
“兄长如今可拉几等弓?”顾安筠问道,男子的臂力终是要比女子强上许多的,小时练功,她与景渊走的最近,景渊也是几个将门子弟中练功最为用工的公子之一,加之他们又同是练的顾家的招数。自然与他最有可比性。
景渊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道:“三等弓。”景渊的臂力不好,能拉开三等弓就已经是长期锻炼下来的结果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没能在边疆带兵。而是领了圣都的禁卫军巡城的差事。
顾安筠听了只觉得是景渊谦虚了,顾安筠也能拉三等弓,二等弓她也尝试过,可惜拉不满,发挥不出二等弓的真正威力。
萧梁听了有些得意的拍拍胸脯道:“我可以拉开一等功。”他谄媚的看向顾安筠道:“他们靖远侯府人多,等到秋猎时,我给你下帖子,我们府上人少。占我们府上一个名额不打紧的。”
景渊无奈的笑笑。拍了拍萧梁的肩膀,臂力一半靠后天练,一半靠天生,而萧梁这个吊儿郎当的纨绔,那臂力就是天生的。他倒是听闻大长公主年轻时也能拉开二等弓,母亲有这样的臂力,自然儿子也不会差了。
景渊想到自己的身体娇弱的母亲和一样娇柔的妻子……禁不住摇了摇头,他就没有什么好臂力,看来以后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也不用太指望出个臂力好的了。
顾安筠勾了勾唇角,看着可以拉一等弓的萧梁笑了笑。心中却是腹诽他大言不惭。
萧梁得了顾安筠的笑脸,很是得意洋洋的,一行人说说笑笑的道了翠湖。虎手走的快,虽是萧梁临时起意,可画舫一应事务都准备的十分妥当。
他们一起上了画舫,便有侍女伺候茶水点心。
景渊笑眯眯道:“我们知道这是你临时起意,不知道还以为你是事先安排好的。”
萧梁笑着摸摸鼻子道:“母亲喜欢游湖,通常她都是一时兴起就要来。久而久之,这画舫上就一直有伺候的人在。”
“改日,你好好安排一下,也正式下帖子请请我们,到时我也好带着夫人前来。”景渊坐着随意,捏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看着窗外两岸桃花盛开的繁盛,就想到自家娘子的一手好丹青。心中感慨,真该带她来。
“那敢情好。到时,世子夫人的丹青可要留一幅下来。”萧梁自然知道景渊想的是什么。
顾安筠坐着的视角极好,她目中所及的两岸繁花太过艳丽,她却更加的喜爱两岸刚抽新芽的绿柳,鲜嫩婆娑的绿的让人心情舒畅。
顾安筠也捏了一块糕点放入嘴中笑道:“这糕点,倒像是都味斋的。”
“就是都味斋的”萧梁笑眯眯的说到:“母亲喜爱都味斋的糕点,是以,画舫上的果子蜜饯糕点都是出自都味斋。”
景渊笑了笑道:“记得妹子也喜爱都味斋的糕点。”他说的顾安筠的喜好,看向的却是萧梁那边。
萧梁心中高兴,只乐的傻傻的笑,却并不知道要接景渊的话。
景渊见他只傻笑,只无奈摇摇头。
“许久未见君姐姐,她也最爱游湖。”顾安筠回神看向景渊道:“也不知如今君姐姐的功夫是否有落下。”
景渊叹息一声:“自打她嫁进了太傅府,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了。太傅府家风严谨,实是不知道她是否还有机会武刀弄棒的。”
“好好的将门小姐嫁什么酸腐书生。”萧梁有些撇撇嘴。那些酸腐文人想来看不起武将,认为他们都是莽夫。他心中很是不快,莽夫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
“咳!”景渊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萧梁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也是尴尬的。
“是啊!”顾安筠皱了皱眉眉头,她也觉得像君姐姐那样肆意张扬的女子,不该嫁给一个文弱书生。不该被深深宅院锁住,不该抬头只见四方天。“庭院深深的四方天有什么好看的。”
景渊皱了皱眉眉头,看向萧梁,忍不住笑了。他们两个,一个是不开窍,一个是开了窍的傻子。
顾安筠是不懂,她的君姐姐为了情郎可以放下所有的决心。可以心甘情愿被锁在深深庭院之中,只要有情郎在,便是四方天地也心满意足。
萧梁是懂,就像他只是为了表明决心,就可以摒除自己的恶习和满后院的莺莺燕燕,哪怕他明白做了这些,她也不一定会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可他仍旧愿意这样做,愿意尽力的去做她喜欢的事情去讨好她,守护她。
母亲为父亲守完三年,带他搬去大长公主府住之后,母亲就爱上了举办花会、茶会、游湖、踏青,女子嫁人前要学习女工、管家理事,能有出门的机会不多。出嫁后不但要照顾夫君和一大家子,还要生孩子教育孩子,实是没有太多时间和机会活的像母亲那般的自在的。就算是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后,也是要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夫教子的生活。
萧梁皱了皱眉头,被锁在四四方方的深宅大院里,确实无趣的很。
他看向顾安筠,心里却默默的想,他不要让妻子锁在深宅里,他们要一起策马、狩猎、去北疆看雪、下江南游玩。想到自己身边立着的女子会是一个才干智谋不输男子的姑娘,他心中升起无比的骄傲。
萧梁的这些想法,景渊不清楚。他笑着叫人去置办了酒席送到画舫上来。已是哺食时间,他与萧梁饮的是桃花醉,顾安筠只饮些果酒。并不是顾安筠饮不了桃花醉,她的酒量是极好的。她不愿意逞强,在意识到在力量与耐力上与男子的先天差距之后,她便一点都不愿意与男子在这上面争高下。她需要清醒的头脑,更多的见识。
哺食过后,顾安筠虽只饮果酒,也觉得画舫中有些热,她推开画舫的窗户,和煦的春风拌这清冽的湖水吹的人很是舒服。顾安筠心中一片平静,嘴角上扬的笑了。
萧梁看得有些呆住。顾安筠算不上漂亮,她身姿挺拔,皮肤很好,样貌英气,一双眼睛很有神,她扮了男装,要比许多公子们都要亮眼。可他就是被她周身那种平安、自信、威严冷淡的气质深深的吸引。
景渊见萧梁看呆了眼,心中不免笑话他两声。叫人取了一架古琴来,他的母亲擅长抚琴,他也是学过的,虽算不上多好,可游湖助兴是很好的。景渊坐在琴前,架势端的自然又好看,可惜顾安筠和萧梁的注意力都没有在他身上,琴响起,萧梁才回神转头看他。
萧梁剑眉轻挑,想起以前携歌姬游湖时,唱过的去掉,手指敲着节拍,轻哼吟唱起来。
顾安筠回头见他两如此,伴着凉凉徐徐的春风,望着两个沉浸在声乐中的翩翩佳公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不善礼乐,也知道景渊的琴音一般,可萧梁的声线极好,在江南茶馆酒肆,也常遇到卖唱女子,她头一次知道男子的低声吟唱也是如此的醉人好听。
也怪道男子喜爱携妓游湖喝酒听曲。顾安筠伸手端起手边的清茶,轻啜了一口,很是享受此刻的好时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