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里妯娌间的闲话,从来都是传的快的。景渊自然也听说了,还从下人那里重点听说了世子夫人摆足了派头,让那个嚣张的老姑娘屈膝行礼了许久。
这样恶毒的字眼与顾安筠联系在一起,让景渊心里极度的不舒服。心中存了化不开的烦闷。一连几日,他不论在家还是在当值,都是黑着一张脸,没有往日的半点温和。
有些事情注定是要成为遗憾的。景渊一直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景渊也一直就清楚的知道自己肩膀上要扛起的责任。所以知道想要的代表他就可以要。
他不想伤害别人,可生活的现实总是要借着他的手去做一些伤人的事。
他与夫人之间是有情义的,可那不是爱情,他给不了夫人全部的爱情。因此,景渊总想着补偿她的,也借着补偿夫人的爱情,来补偿自己那永远也实现不了的爱情。
说白了,景渊对自己妻子的爱情就是一场谎言。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的谎言。
这谎言让景渊演示的太美好太真实,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就是真实。顾安筠和顾家有关的一切都会是这个谎言里的真实参照物,一个打破他谎言的参照物,可他每次遇到这样的参照物,便会更加努力的对自己的夫人好。
景渊静静地看自己的妻子,他不理解,她为何要邀顾安筠来靖远侯府做客,也不理解她为何要她向她屈膝许久。
景渊的心中是有些虚晃的,因为他爱着一个人,这爱一直没有停止过,虽然他把这爱藏的很深很深,很深,悄悄的不让人知道,可他还是害怕让人知道,尤其是自己的夫人。
他不确定自己夫人是否是因为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把顾安筠请来了侯府,又那样落了顾安筠的脸面。可自己的妻子不论什么原因,他都对顾安筠生出了很深的愧疚,以至于他不愿意面对她。他不知道该如何责怪她,也不知道如何原谅她,这就像一根刺扎进了气囊里却刚刚好堵住了口子,这根碍事的刺让气囊暂时很安全,却像个定时炸弹,不知何时会破,又直接拔不得。
靖远侯世子夫人也敏感的察觉了自己夫君与往日的不同。这使得她这几天心情也是郁郁的。她一边安慰着自己与她邀请了顾安筠的事没有关系,一边又觉得就是因为这件事。她一边是气愤,一边又是自责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去好奇那顾安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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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是约好的往西郊的顾家庄的日子。顾安筠一如往常的青布男装,一早与莫姑姑出了城往西郊去。
刚到了顾家庄,刘远就迎了出来。他一身新衣,要比上次见他时稳重了许多。
顾安筠笑眯眯道:“你大哥都送来了什么。”
“这个季节的猎物不肥,又要放过母的,不过大哥运气好,得了一头公鹿。”刘远笑着道:“景世子爷一早传了话来说,他来处置,现在正在屠宰棚呢。
小姐先去院里吧。我娘炒了些茶叶,味道不错,您先去尝尝。”
“好。”顾安筠去了院里,她极力压制着自己心中的不安,她明明白白的知道,景渊只能是她的兄长。
萧梁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哺食时间,他身边人也不多,只有一个虎手。他是第一次来这顾家庄,又是受顾安筠的邀请,自然十分高兴,见这温馨别致的温馨小院子,心中熨帖,更加生出了成家的心思。
莫姑姑请他厅堂入住,景渊也一扫前几日来的郁闷心情,脸上终是有了笑模样,给萧梁倒了一杯茶笑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晚,来的这么巧。”
话音刚落,就有老仆端上了烤鹿肉,还有几个清爽的开胃小菜。景渊一边动筷子一边说:“昨天就得了消息说有公鹿,这个季节肉不肥,是以,我从圣都的春风楼请来的厨子,才不辜负了。”
“我听说有醉仙酿。”萧梁也不是好酒的人,可醉仙酿难得。
这醉仙酿是江南醉仙楼掌柜的独门秘方,听说酿这酒是要等天时的,酿不酿的出醉仙酿,不光要手艺和配方,还要天时合适。有的年份并不能酿出这酒来。那酿不出醉仙酿的年份,一壶醉仙酿可以买两金。
顾安筠手上提着两壶酒,打开了封盖,一股醇香溢了出来。
萧梁忙伸手拿过了酒壶在鼻子边晃了一晃道:“真是好味道。这是陈年的吧。”
“是陈年醉仙酿。”顾安筠笑着道:“你鼻子倒是灵。不过这是刚启封的陈年醉仙酿。”
“刚启封的,你就得了。”萧梁竖起大拇指道:“好手段。我下江南,搬出大长公主府的名头,也才得了两壶。”
“郡王不是好酒之人呀!”景渊皱了皱眉头道:“得了好酒,也不见你邀约。”
“我是搬出了大长公主府,可我是圣人的。”萧梁指了指上面道:“圣人点名要的,又叫我不要打他的名义。我是一滴都没有尝过。不想这次有口福。”
“确实有口福,这是封存了十年的醉仙酿。”顾安筠开了酒壶放在小炉的上的水盆中温着道:“醉仙酿,温着喝口感会更绵长些,回甘的那一丝甜味儿也更柔软。”
“还有这些讲究。”景渊搓着手,有些等不及的说道。
“你这是常喝醉仙酿的吧。”萧梁笑眯眯的试问道。
“每年都有。”顾安筠伸手在酒壶的壶口上试了试道:“这里风景不错,咱们吃饱了,出去逛逛,待出了月亮,再饮一壶。”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景渊笑着问道。
“嗯……”顾安筠看向景渊,又看了看萧梁道:“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果然是有事故的。”萧梁笑眯眯的把酒盅推到顾安筠跟前道:“来来来,先喝一盅。待会咱们去看看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安筠又试了试温度,才拿起酒壶倒了酒。
“这是,妹妹又发现了好玩的了。”景渊也推过了酒盅。
顾安筠给景渊倒了,推到他跟前,她掩饰的极好,对待景渊与往常无异,可她的心里却十分的煎熬。
景渊也克制的极好,一双桃花眼如平日那般微笑起来就自然的弯弯的让人觉得亲切。萧梁却想的很多,他知道一直以来,顾安筠待他都是淡淡的,他并没有自我感觉良好的是因为顾安筠看上他的缘故,反而敏感的觉得是要有事情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