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筠看向顾安之。
萧梁听闻后,见顾安筠面露担忧,便想到了也是前几日顾大人他们一行也往北疆城去。他稍一思索,便邀宁国公一同进宫面圣,禀报这边情况。
宁国公也是着急。如今北疆的统帅可是他嫡亲的儿子。听萧梁邀约,便立马起身拉着萧梁就要出去。萧梁回头看了顾安筠一眼,他想与她说,有他周旋,定会让圣人暗中加派人手去接应顾大人的。顾安筠却一直没往他这边看。宁国公力气颇大,有着急,拉着萧梁便离开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安筠也没了去皇庄的心思。崔伯衍是个文弱书生,他虽也从书中和说书人那里听过打打杀杀的,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眨眼间那活生生的人便成了皮开肉绽的尸体,那被鲜血染得通红的土地。还有那直直朝着他飞来的箭矢……这样真真切切的场面,他是第一次。来北郊大营的路上,他已经吐了一路,肚里空空如也,是连口水也吐不上来了。却是还要连连干呕。他随身伺候的小厮,也早就吐晕了过去。
顾安岳与红果儿一直守着他。崔伯衍最不想见的就是顾安筠和顾安之,见到他俩会让那原就挥之不去的画面更加清晰。
顾安筠没有心思顾得他们,他与顾安之在萧梁与镇国公离开之后也一同离开了。他们骑马出了大营是往北去的。
“你不能动后山的人,对吗。”顾安之骑马追着顾安筠。
顾安筠摇了摇头,勒了缰绳停了下来,是她冲动了。父亲的功夫很好,若遇上今天这样的苍羽人,父亲要跑还是能跑的了的。可她不知道与父亲同行的官员当中的那些人,有多少是有自保或抵抗能力,又有那些是需要人保护的。
“我相信父亲,我得。”顾安筠嘴上这么说,却是一脸的担忧。她既担心父亲,又担心母亲。她的母亲是个不太能担当的住事的。
“我去走一趟。”顾安之也停了下来。
“不必。”顾安筠伸手道:“北疆的钱粮,脱离了户部与兵部,大盛与苍羽拉着了十几年,怕是就要有结果了。待过了这个秋天,北疆粮草充足,苍羽国人不再放牧,战争怕是就要正式开始了。滋看这架势,只怕这次,大盛是要主动进攻了。”
“苍羽国草原茫茫,他们是游牧民族,我大盛朝主动出击,并不利。”顾安之有些担忧。
“茫茫草原中也有城市,也要有商埠。”顾安筠皱着眉头道:“祖父的行军手札上,曾经记载过苍羽国的风土。苍羽国屡屡进犯我大盛,很多时候是为了盐。”
“……”顾安之想说什么,还是住了嘴。他知道此刻顾安筠的内心定也是十分煎熬的。
“回去吧。”顾安筠扬起马鞭,驾马往北郊大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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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筠送崔伯衍回崔府的时候,没能见上她的舅舅。大致与舅母说了些崔伯衍的情况,便回了顾家。
顾安筠坐在厅中,出神的看着桌子上放着的针线簸箩,前几天,她还给父亲坐了一双鞋。完完全全的连鞋面都是她来秀的。
顾安之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坐着,就这样陪着顾安筠。莫姑姑从红果那儿听说了事情,也是担忧起来。顾安筠回过神来道:“去书房,我想在看看去北疆行军路。莫姑姑,红果儿,最近你们多去找找其他的有关北疆与苍羽国的记载。”
“人不能用,海东青却可以。”顾安筠托着下巴,眼巴巴的看向顾安之。
“可以不是我去吗~!”顾安之很是委屈的看向顾安筠。饲养海东青,是顾安筠的小叔父。顾安筠这位小叔父脾气古怪的很,他倒是好说,可他又一位极难缠的夫人。这位顾夫人从来不肯吃亏的。你求了他家办事,她会想着法的向你索取报酬。顾安之很讨厌与她打交道,虽说去找小叔父借用海东青不管这位婶婶的事。可这婶婶只要是知道了,就算好几年后,她都能想着法子连本带利的讨要酬劳。
顾安筠也是极讨厌这位婶娘的做派。她也是极不耐烦应付她的,顾安筠看着顾安之道:“你,陪我去。”
顾安之心中不忿,可还是答应了。顾安筠是掌事一事,在顾家只会有三种人知道,一是宗长或者宗长继承人,二是祀田管事,三是顾家庄与后山人。正是因为这样,顾安筠这个掌事要号令顾家,只能通过宗长或是宗长继承人。因此,在顾安筠的小叔父面前,顾安筠人微言轻,并不及顾安之的脸面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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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之与顾安筠求上了门。顾安筠的小叔父正在衙上,还未归家,堂弟顾安宁正好是休沐在家,听了顾安筠与顾安之的说明,便知道了其中利害关系。很是痛快的一口答应。
来了府上,无论如何都是要去拜见一下婶婶的,虽然两个人都极不想应对,可看在小叔父与堂弟面上,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顾安筠的这位小婶娘五官生的精致皮肤却如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那般的黝黑,身条偏瘦个子不高。脸上总是挂着笑,为人处世极圆滑的。
顾安之与顾安筠请安之后,闲话了一些家常,便听这位小婶娘切入了她的正题:“年初,你大伯应了我,在后山那处租给我一块林地。我有个铺子是做木材生意的。这还来得及去看看租那块,听说这后山产业到了侄女手上,不想竟是老爷子留给侄女的嫁妆呢。咱们老爷子向来是疼爱侄女的。婶娘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今儿个你来了正好,咱们约上个时间,去那后山转转。”
“婶娘,今儿当着大哥的面,咱们把话说清楚些。我自小的脾气秉性您是知道的。因此也就不绕弯子了。”顾安筠肃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后山是祖父留给我的嫁妆,于情于理大伯父都没资格这处产业的主。大伯父答应您的,在我这里是做不得数的。婶娘若是说咱们家借小叔父的海东青一事。那便这么着吧,我也不白白借了去。不论海东青能找得到父亲一行,能否带回信来。侄女儿把在平康坊那铺子的一年利钱,让出来作为劳资。”
顾安筠小婶娘素日里的那张笑脸敛去了笑容,一双美眸望着地面,她没想到连平康坊的那处铺子,老爷子都给了顾安筠,当年分家时,她还为暗中的了老太太的大半陪嫁的补贴沾沾自喜。不想得了这大头的竟是二房。不说别的,就只说顾安筠这一处后山并那平康坊的铺子,就比过了他们所得的所有。
顾安筠的小婶娘虽贪心,却也是个识时务的。抬眼便是又换上了一幅笑脸道:“这样也好。那到时,这劳资就直接送到老爷那里吧。”
“多谢婶娘。”顾安筠福身行礼:“叨扰婶娘着半日,耽误了婶娘许多事。咱们就先回家去了。”
“嗯,让你弟弟送你。”
“不必了。”
“阿筠,大侄子慢走。”
“嗯!”顾安之匆匆一礼拜别,便跟着顾安筠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