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古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年头,什么都贵。买个丫鬟,多一个人多一张嘴,咱们这样的家庭,哪里养得起啊。”胡氏一把坐到地上,粗鲁地举起袖子擦眼泪,脸上的泪水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地留了一地。
“我命苦啊。从小在大户人家当丫头,被人呼来唤去的,好不容易嫁给了大少爷,却没想到,好日子没过多久,又遇上了抄家。跟着大少爷熬了几年苦,大少爷直接撒手人寰了,留下你们这几个讨债鬼,天天找我要吃的。可怜我大冬天的,不得不背着娃帮人洗衣裳哟。
你个杀千刀的,老娘我好不容易帮你拉扯大,你居然忘恩负义,自己穿着漂亮的新衣裳,身上吊着值钱的挂坠,却不给银子你娘花,还敢嫌弃家里乱糟糟的。”胡氏一鼻涕一把泪,哭得严古头头疼了。
“好啦好啦,给你十两银子。我进里屋睡觉了。”严古将手伸进袖子里,拿出十两银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转身往里屋自己的卧室走。
胡氏看到银子,泪水和哭声瞬间便止住了,飞快地冲到桌子旁,一把抓起银子,拿到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待确认是真的银子,这次小心翼翼地捧着,拿到她住的屋子里,拉开床,撬开床下方的一块地砖,捧出一个黝黑的罐子,将罐子上面的盖子打开,将银子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胡氏拿起罐子掂了掂,感觉装着慢慢的银子的罐子又重了一点,这才满意地将罐子放回原位,重新盖上地砖,将床推到原来的位置。
“再存一段日子,就能偷偷给济儿买一座大宅子和几亩好地啦。有宅子和田地傍身,济儿以后就能挑到好媳妇。”胡氏自言自语地在屋里兜来兜去,不经意间从窗外看到太阳落山了,打了自己额头一下,“哎呀,这个点,济儿应该快下学堂了。得赶紧去炖点燕窝给济儿好好补补。”
严古回到自己屋里,脱掉鞋子,一下子躺在自己塌上。
跟严家其他地方不一样,严古的屋子,一直保持着干净整洁,书架上的书,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书架旁边,摆着一套擦拭的干干净净的桌椅。
严古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无法撤去千殇在自己脑海中的身影。
每次一回到家,他就感觉自己跟千殇的差距很大,很大。千殇是大莫国的郡主。而他虽然是大莫国开国大臣的后裔,但是家道中落,母亲又是丫鬟出生,根本上不得台面。
父亲临死前,曾经告诉年幼的他,他是严家的长子嫡孙,要好好撑起严家。他当时年幼,哭着回了一句:“爹爹放心,就算我不行,还有济儿弟弟呢。”
没想到父亲一听他这句话,气得睁大着眼睛,说不出话来,活生生气死了。他吓得跑到角落里躲起来。等到父亲的尸体被发现时,他已经浑身发抖躲了一个多时辰了。
母亲粗鲁地将他从角落里拉出来,狠狠地打了几十下,口口声声说父亲是被他活生生气死的。他自己心虚,以为父亲是误解了他的意思,怪他不肯承担起整个严家,才气死的,任由母亲打得浑身皮开肉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