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的清香将整座竹屋浸没在里面,似乎连慕容清风的发丝都沾染上了几分香气。这日,夜殇又命二十几名小厮送来了好几车的补药,慕容清风看了皱起了眉。
“送回去,我不要她的东西。”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嘶哑,还显得有些冰冷,可能连他自己都不再记得他原来的声音了吧。
小厮们很是为难,冲着慕容清风连连赔笑:“慕容公子,这可是太女殿下耗费巨资从南蛮之地取得的上好补药,均生长在那不毛之地,极其难得,珍贵程度可与皇宫里的药材一比呢!小人们也是奉命行事,您就收下吧,一会还有位大夫来为您熬药,您千万还是喝一些吧。”
慕容清风面无表情,转身离开。
小厮们互相看了看,将药材放在院子里也没敢多停留就离开了。
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来到了这间竹屋前,她的发丝花白,脸上已爬上了一些皱纹,不难看出她风尘仆仆,一脸劳累。
老人上前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于是她喊道:“公子,老朽是一名大夫,来给你瞧病的,这身子是自己的,你自己不心疼怎么行,还请你把门开开,这外面天凉,老朽这身子骨可是受不住啊!”
片刻之后,门终于开了,看到门内的慕容清风,老人吓得后退一步,随后强迫自己恢复镇定,老人继续开口:“公子,老朽姓萧,若不嫌弃公子可以叫我一声萧姨,先让我进来给你把把脉吧。”
慕容清风轻笑一声:“有什么好治的,这幅身子就这样,是好不了了。”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似是不在意。
老者听了心里有些酸涩,但看看他的样子又觉得这想法是情理之中,真是个可怜的孩子,这得被人伤成什么样才能消瘦至此。
萧陌颜转身进了房间,并没有闭门,老者就从门外走进去,跟着萧陌颜一起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不知公子可否让老朽把把脉。”老者眼中的关切直直的射向萧陌颜,萧陌颜心中一痛,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虽然他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但若是她现在还在,想必也是这样慈爱关切地看着自己,不像如今,他只身一人,苟延残喘。
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老者将手搭在那个瘦的只剩骨头的手腕上面,脉搏微弱,聊胜于无,老者手上力道稍稍加重,以便精准地探觉萧陌颜的脉息。
过了片刻,老者收回手,眼中的光华去了大半,这身子亏虚的令人不敢相信他竟能活到今天,这幅身子要想养好,真是难于登天,饶是老者活了这么久,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突然,老者像是想起了什么。
“公子!老朽有一孙儿,他生于阴年阴月阴日的阴时阴刻,是个纯阴之体,纯阴之人血可入药,温补汇元,对公子身体的恢复大有益处啊!况且他自小跟着老朽,略懂医术,让他来和老朽一起照顾你最合适不过了。”
萧陌颜凝了凝神,眼中光华又散去了:“不必麻烦,清风不值得。”
老者劝道:“公子切莫妄自菲薄,这世上人生而平等,你又有何不值得,待老朽去安排一番,公子就静候佳音吧!”
说完老者不等慕容清风有所回应便走了出去。
慕容清风看着还在摇晃的房门,心中一念闪过,这大概就是最近在皇宫中最红的萧太医了吧,脑中回想起他要搬进这间竹屋时妖无姬说过的话:“你还这么心心念念着她做什么,人家贵为太女,天下美人只要她愿意,哪个不能雌伏在她身下,归她所有,就前些日子,萧太医的嫡孙萧陌颜你知道吧,就是被誉为清幽公子的那个美人,自甘进入太女府给她去当一个没名没分的男宠,你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蓬头垢面,形如走尸,现在连山庄也毁了,你现在还有什么!都这样了,还要死乞白赖地住到太女府附近,干什么,去丢人现眼吗?去吧,让夜殇看看你这副摇尾乞怜的样子,我不管了。”
说完妖无姬拂袖而去,其实她一转身就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伤人的话,为什么要捅破这个残忍的事实,也许,也许他慕容清风就乐意被夜殇糟践,她一个局外人又有什么资格插手,她骂慕容清风付出没有结果,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恍恍惚惚心心念念,不识春光灿烂。
第二日,老者再次回来带来了一位清秀公子,想必应该就是他口中所说的孙子了吧。
清秀公子初见慕容清风时,也是着实惊了一下,但很快便和祖母一起开始为慕容清风料理身子。
已入深秋,天儿是一天比一天冷了,门外院中的竹已经黄了叶子,只待一场大雨使它们归于尘土,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十几日,在这期间,萧家祖孙俩一直悉心为慕容清风调理身子,慕容清风的身子不似之前那样单薄,脸上也长了一些肉,但还是十分消瘦,不过时间这么短,也算是有些成效。
夜殇每日都会派十几个小厮过来送一大堆东西,有珍贵异常的药材,有价值连城的首饰,还有市井上各种有趣的玩物,甚至还有几件公孙家最近刚刚烧制的瓷器,那在整个凰玥都绝对是有价无市的珍宝,萧陌颜看着每日按时送来的东西,眼神暗了暗,又回头看看坐在窗口的男子,他已不是半月前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只是坐在那里,任由三千青丝落在肩头,一阵秋风吹过,他微微缩了缩手,身子还是很单薄,斜对面的屋子里堆着夜殇这些日子送来的东西,他一下也没有动过,只有老者熬药时会去那里拿些药材。
萧陌颜看着慕容清风几乎没有神色的双眼,不知看着远处的哪株竹子,这样看着,竟也觉得岁月静好,可能眼前的慕容清风就是有这样的能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