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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祸从天上落

那一刻你的样子,让我恐慌,好像马上就要失去你。

……

在苏缓歌的温柔攻势下,吃饭这件事,沈慕为终于做出了让步,每天只让邱源逊按时送饭去,并不盯着她吃完。苏缓歌终于松了口气,可以安安心心吃饭了。

天气越来越热,连蝉声中都带着燥热,听得人心烦意乱。实验室的空调不堪重负,在大大小小反复的修理之下彻底坏了。随之而来的是,实验室变得跟蒸笼一般。苏缓歌盯着电脑一动不动,都觉得热。蒋泰然在对角的位置一个劲嚷嚷心静自然凉,心静自然凉啊……那个凉字传到她的耳朵里,却是另外一番吵人效果,她的心根本静不下来。吴天骄和孙琪琪两人拿着扇子扇得一阵烦闷,孙琪琪索性将扇子摔在桌子上,吐槽这个学校的设施老旧,也不知道换新的。

“没有经费啊!”蒋泰然还有心思答话,苏缓歌被热得一个字都不想说。

不知道是谁抬头看着挂在吊顶上的电风扇,简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习惯用空调太久,竟然忘了头顶上还有这样的利器。经过仔细观察后,电风扇太久没用,积了很厚一层灰。积极分子蒋泰然动员了全实验室的人,打水的打水,找抹布的找抹布,连孙琪琪都扯了报纸,将大家的桌子铺好,防止一会儿打开风扇后灰落到大家桌子上。

万事俱备,只欠开关。万众瞩目下,蒋泰然摁下了开关,一瞬间,风扇便转了起来,虽然没有感觉到凉风,但好歹有凉风的希望了。苏缓歌正准备坐下,调整状态让自己安静下来看论文,结果就听到背后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家的惊呼声,她尚未来得及反应,已经条件反射地跳开了。只感到右手手臂一阵剧痛,一条长且深的口子赫然出现。她痛得有些麻木,反应了好半天才看到是“身负重任”的电风扇掉了下来。

实验室的人都紧张地问她有没有事,要不要去医院。她试着动了动胳膊,后知后觉看到胳膊在滴血,根本动不了,她安慰大家说没事,她自己去校医院看看就好。

“不行,”蒋泰然阻止,“校医院太不靠谱了。连感冒都看不了,师姐,你等下,我马上打120。”

校医院的确很不靠谱。同学们一旦有个头疼脑热去了,校医首先不是问病情,而是会问:“同学,你想吃点什么?”S大的医学院很出名,可不是每个学生都是医学院的。可大概是同学们自己做主惯了,校医也养成习惯,每次都问大家自己想吃什么药。感冒药而已,左右吃不死人。

苏缓歌刚想说不用,她觉得自己这手还没有到要打120的地步,沈慕为提着饭盒就进来了。他今天难得有空,便想来陪苏缓歌一起吃午饭,没想到遇到这样的情况。他看到苏缓歌满手是血,大步走了过来,扶住她,声音有些抖,问:“叫救护车了吗?”

面对沈慕为,苏缓歌可没有说不的勇气。她右手手臂那条口子很深,缝了十二针,疼得她吸气,可沈慕为一直在身边,她怕他担心,不敢表现出来。

“很疼?”沈慕为看着她惨白的脸一直冒冷汗,拿着毛巾帮她擦汗,满眼心疼。

苏缓歌想了想,还是老实承认,说:“疼。”

她声音本就软,此刻又疼得没有力气,只觉得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看得沈慕为眉头紧皱,恨不得能替她疼。“想不想睡一会儿,或者吃点东西?”

苏缓歌一直在输水,也不觉得饿。这想起来刚刚急急忙忙送她来医院,两人都没来得及吃饭。她问沈慕为饿不饿。

沈慕为摇头,又对身后的邱源逊交代说下午的工作能往后移的往后移,移不了的就再约时间。

“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苏缓歌说,“你去忙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她还对着他微笑,试图让他放心。

可沈慕为的脸彻底冷了下来,很严肃地看着她。

邱源逊跟在沈慕为身边太久,十分清楚他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他悄悄走了出去,将门带上,把空间留给两个人。

苏缓歌看到邱源逊临走时递给她自求多福的眼神,才意识到沈慕为生气了。此时他的神情和那次她没有好好吃饭而生气是两种不一样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说错话,可是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补救。

“小缓,”沈慕为打破沉默,“我知道你是个非常独立的女孩,也知道你自己能做的事情,从来不愿意麻烦别人。可是有件事情,我需要你清楚,我是你男朋友,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依靠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你重要。”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逞强,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这样一番突如其来的告白,听得苏缓歌心里很酸。沈慕为总能一眼看穿她的伪装。她其实此时此刻手臂疼得像火烧,她也想要他陪在她的身边,可她总觉得不能耽误他工作,所以才说了那样的话。没有人规定她要大度要懂事,只是她一直习惯于一个人做好所有的事情,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久而久之,在别人眼里,她坚强得不需要任何人,别人也不会顾及她的感受。反正她,怎样都可以。可现在,沈慕为告诉她,她不需要逞强,她可以依靠他。他语气还有些凶,听得她眼泪直往上涌,又被强行退了下去。她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五个字:“慕为,我手疼。”

她其实有些后怕,之前看过许多吊扇伤人的新闻,她这算是比较轻的了吧。幸好实验室只有她受了伤,只是伤了手臂。

“医生?”听到她说手疼,沈慕为哪里还有心思“教育”她,只按了铃,希望医生能开些止疼的药,让她好受一些。

她觉得实在太疼了,浑身冒冷汗,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来时,已经天已经彻底黑了,沈慕为依旧在床边,拿着电脑工作。他很专注,没有发现她醒了。她也很专注地看着他的侧脸,好像只要看着他,手便没那么疼一样。他虽然在工作,也时时抬眼看她输液袋里的药剂,如是再三,他终于看到她正盯着自己出神,应该醒来很久了。

依旧是沈慕为最关心的问题:“饿不饿?”

苏缓歌依旧摇头。“你吃过了吗?”

沈慕为点点头,又说:“我跟医生商量过了,可吸收线被吸收之前,我们都住在医院。”

“那要多久?”苏缓歌并不想待在医院。

“要看我们恢复得怎么样。”沈慕为以为她害怕,又安慰她说:“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苏缓歌看了眼自己裹着白纱布的手臂,叹了口气,不知道它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也不知道以后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穿露手臂的衣服。自己虽不是留疤体质,伤口这么深,疤痕是躲不掉的。

“只要我们听医生的话,即便有很浅的疤痕,以后慢慢调养,就会看不见的。”沈慕为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特意跟医生交流过这个问题。“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做手术,你不要担心。”

他说的这些话,用的都是“我们!”这让苏缓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再是只有她自己了。有一个人,会担心她没有吃饭,会因为她说疼变得焦虑,会推掉所有工作一直陪她,告诉她没有任何事情比她重要……

“老板,我担心医院的饭不好吃,给你们带了饭。”邱源逊进来的时候,看到苏缓歌双眼湿润,还以为是老板的脸从中午冷到现在。可老板的样子,又看不出什么。真是的,平时多温和一个人呀,偏偏到了关键时刻,冷下脸来比谁都可怕。

沈慕为说了声谢谢,又问学校那边怎么说。

邱源逊说实验楼的吊扇都有些年头了,而前几年装了空调之后便一直没有再使用过,所以这次苏缓歌她们实验室临时用才会出现问题。“学校已经派人在处理了。”

“堵车堵得有些厉害,我一下课就赶过来了。”魏若抱了一捧百合花,见门没关,便直接走了进来,又问苏缓歌怎么样了。

沈慕为替她回答,说还好。

“我今天听到消息时,真是被吓到了。”魏若心有余悸,“我正准备去上课,隔壁陈老师跟我说电气楼那边电扇掉下来,砸到一个学生。说是个女学生,当时她的男朋友正好来给她送午饭,结果看到自己女朋友浑身是血,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女朋友就往外冲。我当时就想,别是你们吧,结果不巧,就是你们……”

苏缓歌被划伤之后,血流得身体有些发冷,没有办法思考,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模糊。她只记当时情况有些混乱,沈慕为抱着她往外走,还问有没有叫救护车。她当时想,真的不用这么夸张。

“缓歌,你这运气真的可以去买彩票了。”魏若总结道。

沈慕为看着魏若以来就说个不停,看样子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轻轻一句:“你安静一些,她需要休息。”

苏缓歌睡了一个下午了,此时很清醒,听到沈慕为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对魏若扯出一个不太好看的微笑。手真疼!她实在笑不出来。

沈慕为把邱源逊带来的饭菜摆出来,端起饭打算喂苏缓歌。可是来探病的两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笑,站在一边,打算围观沈慕为喂饭。苏缓歌本来脸色很差,可被这两人盯着,愣是让脸上多了抹红。在这两双眼,四道电光一般的眼神中,她打算用左手接过勺子,自己吃饭。沈慕为这才回头,问那兴致盎然的两个人:“你们还有事?”

两人笑着点点头又摇头。

“没事还不走?”

“马上就走!”

沈慕为不动声色地笑着,回盯着两人。他知道这两人想看热闹的心思,可他和小缓不是演员,这是他们的生活,不是表演,不喜欢有人围观。再说了,要让他们俩一直盯着,小缓还能不能好好吃饭?好在两人的思想觉悟够高,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灯泡,主动闪人。

“我还是第一见老板恋爱中的样子,啊,好难得!”

“恋爱中的男人,酸,真是够酸!”

在沈慕为的坚持下,苏缓歌吃了几口,发现实在吃不下,只能幽怨地看着他。

“这是最后一口。”

等她吃完,沈慕为就着喂她的勺子和碗,把剩下的饭菜都解决了。

“你骗我!”苏缓歌看着他收拾碗筷,想起他刚刚说他已经吃过饭了,可看样子,他刚才根本没吃,只是随口应付她。

“什么?”沈慕为本侧着脸,余光看见她在说话,却没法看清。

苏缓歌又重复了一遍。

看她说完,沈慕为笑着说:“刚才忘记了。”

“小缓,如果我要骗你,那一定是善意的谎言。”沈慕为把一盘切好的苹果递到她面前,又打算亲自投喂,“请相信我。”

苏缓歌看着那盘切得整整齐齐的苹果有些发憷,真是把她当猪在养了么?她肯定是相信他的,只是,“我能等会儿再吃水果吗?我太撑了。”

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要下来走走吗?”

苏缓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都这个时候了,再憋也快憋不住,只能硬着头皮对他说:“我想去洗手间。”

“我叫护士。”

别!苏缓歌拦住了他,她说她觉得自己可以,她只是伤了手而已。

沈慕为知道她不好意思,也没坚持,只说他就在门口,有事叫他。

右手是完全不能动的,左手手背才刚拔了针,有些肿。早知道就叫护士小姐帮忙了,可是要真是让她来,让她帮自己脱裤子……这,也是够挑战心理极限的。苏缓歌觉得那个场面有些不敢想象,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

沈慕为在外面一直提着心,他听不见,生怕苏缓歌在里面摔倒了或者发生了别的不好的事情。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可能更久,有些度秒如年,他敲了敲门,也不清楚苏缓歌有没有回应,仿佛又过了许久,她终于红着脸出现在他面前,声音应当很低,嘴唇几乎没有动,可是他还是看懂了,她说:“裤子系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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