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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普通朋友

我想要的,不过是能正大光明的站在你身边。以普通朋友的身份。

……

天色阴沉,雾蒙蒙的,让人无端变得慵懒。苏缓歌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敲门,她卷着被子往里缩了缩。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她抓了抓头发,让自己清醒些后,去开门。感冒没有任何好转迹象,她顶着像了灌铅的头,从卧室游荡到门口,心想应该要去买药吃了。她站在门边问是谁。但没人回答。她打开一道缝,看到沈慕为正站在那里。她把门打开时,沈慕为还有些愣神,他看着她乱着头发,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似乎还在思考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又不记得我了?”沈慕为笑着问。

苏缓歌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地说:“记得,麻辣烫,沈先生。”她记得他说过他的名字,但此时却只能想起他姓氏,名字叫什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沈慕为笑着说难为你还记得。他把手中的袋子举起来,递给她,对她说:“昨晚看你感冒得厉害,给你买了点药。”

苏缓歌满脸疑惑,没有接过来,摆摆手:“无功不受禄,何况,我还欠您洗衣服的钱。”

沈慕为昨天提“麻辣烫”三个字,只是想要她记起来他,完全没有要让她出洗衣服的钱意思,他只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刚搬来这里,又只认识你,这不趁着我近邻感冒了,来表现一下。”

他这个回答让苏缓歌无话可说,她十分客气地接过那袋药,低声说谢谢。嗓子很疼,说话特别费劲,头也昏昏沉沉。而沈慕为听人说话的时候似乎特别专注,会一直直视着人,这让她觉得有些尴尬,连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一直飘忽着。她刚刚说谢谢的时候,正觉得被他一直盯着有些尴尬,所以又低了头,假装看有什么药。于是他又没有看清她说了什么,问:“不好意思,我没看清你说了什么。”

苏缓歌迷迷糊糊,抬头望着他,又看他正盯着自己,本来觉得烫的脸变得更烫了,说:“喔,我刚刚说谢谢你。”

他看她眼神飘忽,不敢看自己,脸红耳朵红,以为是因为生病发烧,精神不太好,便让她好好休息,转身离开:“不行的话一定要去医院,不能自己扛着。”苏缓歌看他离开了,叫了一声沈先生。但他似乎没听见,她又叫了一声,跑出两步拉住他的袖子。

沈慕为停下来,回头问她怎么了,他看了一眼她攥着他袖子的手,眼里的笑意就晕染开。

“那个,您上次洗衣服花了多少钱,我给你。”她发现自己还拉着他的袖子,讪讪地松开手。他有些泄气,她还记得这件事。“不用了,我记不得了。”衣服他觉得很有意义,邱源逊帮他处理干净后一直收得好好的,“要不你下次请我吃麻辣烫吧?”

苏缓歌愣了下,笑着说:“好,您什么时候有空?”

“等你感冒好了吧,”他摇了摇手机,“我到时候给你发信息,你上次给过我你电话号码。”

苏缓歌把沈慕为给她买的药对症挑着吃了后,困意再次来袭,她一直睡到第二天被电话吵醒,发现肚子饿到抗议,一边打开冰箱找吃的,一边接电话:“优优,怎么啦?”她拿出前两天买的切片面包,给自己热了盒牛奶,听到吴优说:“今天周末,出来聚聚吧,老地方。”她发现狠狠睡了一觉之后头不疼了,但是声音依旧沙哑,鼻子堵的慌,草草吃完早饭之后就去她们仨的“老地方”见面。

赵熙和吴优在门口等她,看她不是从学校出来的,就打趣她说学霸也有周末,好难得。她抬头看了看天,依旧灰暗,太阳像泡过水一样,没精打采地挂着,就跟重感冒的她一样,但天似乎有放晴的迹象。马路对面学校的法国梧桐林新绿也填满了,鲜艳欲滴。她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今天翻黄历了,宜出行。”吴优很诧异,说完全没想到她还会这个技能,能不能再帮翻一翻哪天买彩票比较合适。赵熙却说是不是中了彩票你就买房子把老冯娶回家,那缓歌儿还得给你翻个宜嫁娶的好日子才是。吴优点头称是。说完三人哈哈大笑,惹得路人侧目。

“你怎么感冒了?”赵熙又问苏缓歌。苏缓歌说前几天淋了点雨。赵熙有些遗憾:“那咱不能约火锅了,去吃素斋怎么样?”

苏缓歌和吴优异口同声:“不要。”

吴优看着赵熙绝望地说:“我好不容易过个不用加班的周末,你要我去吃素斋,阿弥陀佛,求放过。”

“可是缓歌儿感冒了。”赵熙充满同情,说,“你听她说话的声音,多惨烈。”

苏缓歌却非常坚定:“肉!”

“那韩式烤肉?”赵熙又问。

“比起韩国烤肉,”吴优做了个挽袖子的动作,“寡人更喜欢撸串。”

“大王您请。”苏缓歌哑着嗓子学得像模像样。

赵熙一手拉着一个朝前走,把入戏太深的两人拉回现实,说大早上十点多上哪里吃烤串喝啤酒去,让她俩清醒一点。“再说了,仨姑娘去撸串,像什么样子。”赵熙边走边说,她对身边两位工科女八年如一日地进行淑女教育,奈何就是不见成效。“我知道一家烤肉店不错,听我的。”

“你今天用了你的黑寡妇香水吗?”吴优凑过去嗅了嗅赵熙。

赵熙仰天长叹:“是小黑裙,小黑裙香水。”

“啊,是这样啊。”吴优点点头,“都差不多,差不多啊。”

烤肉店环境很好,烤肉味道也很好,可是苏缓歌却很郁闷,她只能吃素。赵熙说吃了烤肉她的感冒会更严重,不让她吃。她愤愤地问她不能吃为什么还要来这里。赵熙乐呵呵地说本来打算去吃火锅的,因为她感冒就没去,算已经照顾过她一次了,而且是她自己坚持要来吃肉的。吴优在一边吃得开心,说会帮她把她那份一块儿吃掉。

“我谢谢您叻!”苏缓歌仰头喝光杯子里的牛奶。

吴优又逗她,问:“你的饮料类型什么时候能换一种啊?除了白水和牛奶。”

“不能。”她态度坚定,“就跟你和你家老冯在一起那么多年一样,不换。”

吴优笑着说这怎么能一样呢。

赵熙把给苏缓歌烤的香菇夹给她,让她快吃,要不一会儿她就只能吃水果了。

过了一会儿,吴优放下筷子,突然问了句:“我和老冯看起来很好很幸福吗?”

这恩爱秀的!

赵熙受不了了,说自己改天不把自己男朋友带出来见见她俩,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谈恋爱。她和男友异地恋,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所以之前才会问苏缓歌愿不愿意跟她一起住。

而苏缓歌趁着赵熙跟吴优说话,偷偷夹了块肉混在自己的烤菜里,不动声色。

“原来你们眼里我和他这么好。”吴优带着笑,却笑得有些苍白。

“我要是现在打算要孩子,”吴优突然又说,“你们会不会觉得太早了?”

这个问题像魔法一样将赵熙和苏缓歌定住,她俩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问吴优是不是有情况?吴优之前一直说要努力工作赚钱娶老冯的,打算晚一些要孩子,就因为怕影响工作。

“不是,我只是有这个想法。”吴优说,表情极其温柔。

“当然不早。”赵熙给吴优夹了块肉,“我好多同学,连二娃都能打酱油了。”

苏缓歌也点头表示同意,说小孩子是天使,优优的宝宝肯定更是。她和赵熙都欢迎天使的到来。

“不过,这事儿你跟我和缓歌儿说也没用,得看你家老冯。毕竟……”赵熙说着往苏缓歌那里瞄了一眼,“喂,那位不能吃肉的同学,你刚往嘴里塞的那一块儿是什么?”

赵熙一边说一边和吴优一起,把苏缓歌碗里的烤菜夹出来:“你适合吃水果,这烤菜你别吃了啊。”

苏缓歌看看自己的碗,又看看她俩的碗,撇撇嘴,不吭声,默默拿起旁边的果盘。

等到吃完饭,苏缓歌一身烤肉味,回到住的地方已经下午两点了。她洗完澡,收拾完后,敲门声再次响起,还是沈慕为。

他抱着一只胖胖的小英国斗牛犬,站在门口,笑得温和:“我有个不情之请。”

她看着他怀里的小狗,微笑地点点头,示意他说。

“我这两天要出差,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下Maxwell?”他摸着Maxwell的头,一脸温柔。

苏缓歌笑着皱眉,指着Maxwell,似乎不确定,问它叫Maxwell?

“对。小名叫Max。”他抬眼看着她,“可以吗?”

“我能照顾好它吗?”她满眼喜欢,但又些担忧。

“当然。”他说,“他很听话。”他把包递给她,“我可以进去吗?”

她侧身让他进来。很干净的小屋,也很温暖,是她一直想要的小窝的模样。阳台上新摆了几盆多肉,很有活力,旁边挂了个秋千。再进来,落地窗清爽明亮,半开着,风吹着窗帘轻轻舞动。

她站着,有些局促,没有想到沈慕为会这样信任她。而且,也没有想到小英斗的名字会叫Maxwell。她当年被《电磁学》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时候,感叹要是电磁学跟宠物一样温顺该多好。而Maxwell就是麦克斯韦方程组创始人的名字,英国那位伟大的物理学家。

沈慕为走的时候她抱着Max,跟他说:“沈先生,再见。”但是沈慕为已经转身,又没有听见。苏缓歌无奈地笑着挥了挥手,觉得这位沈先生似乎有些耳背。但他这么年轻,怎么会呢!

沈慕为眼里的笑意晕染到眼角眉梢,直到他回到楼下,依旧满眼温柔。他打开门,对上了魏若的眼。

魏若靠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撑在嘴边,眸色深沉。他看着沈慕为进门,走到他对面,眼里是尽是温暖。他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了,想要把问题咽回去。管他疯不疯,管他勇敢不勇敢,只要沈慕为开心,别的一切都不重要。沈慕为的世界已经这样安静了,他愿意怎样都可以,只要是他想要的,他何必去打扰他。他捏了捏眉心,深深地叹了口气。

沈慕为看了他一眼,便去冰箱拿了瓶水,递给他。沈慕为的屋子和苏缓歌的是一样格局,一样的阳台,一样的落地窗,只是沈慕为的阳台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风撩起藏青色的窗帘,沈慕为靠在窗边站立,对魏若说:“有什么想问我的?”

魏若喝了口水,摇了摇头,释然地对着沈慕为笑了笑。他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搬来这里,住到苏缓歌楼下,何苦这样自我折磨。他一直知道沈慕为心里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个人是谁。他鼓励沈慕为去追求她,可是沈慕为总也不肯,固执地认为她值得更好的,却又一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为她做了许多事。沈慕为单方面的付出让他觉得心酸又心疼。沈慕为不敢靠近苏缓歌无非是因为他失聪,可是,魏若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位朋友跟正常人有任何不同。

如果那个女孩因为沈慕为失聪便看不起他,那她便不配不上沈慕为。

魏若又想,真是那样也没什么不好,起码她不喜欢沈慕为,沈慕为的自我折磨便可以结束,也许还能遇到更加合适的女孩子。可现实更让魏若心酸无奈,因为苏缓歌根本不知道有沈慕为这样一个人。这个在商场上的笑面杀手,看起来温和有礼,文质彬彬,做事雷厉风行,手段狠戾。在“苏缓歌”三个字面前,却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隐匿得不漏痕迹。

所以,他想,不管沈慕为做什么决定,他只要支持他就好。

“谢谢,”沈慕为说,“魏老师。”沈慕为了解魏若,就像魏若了解他一样,所以他对他的理解表示感谢。他也知道魏若想问什么,他搬来这里,只是想要可以经常见到她,可以像朋友一样打招呼,聊天,如果可以,还可以一起吃个饭。“我想,我是可以和她成为朋友的。”就算不能成为她喜欢的人,但是作为朋友,也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身边,陪她走很远的路。

他说得很慢,声音也轻,听的魏若一痛,在心里骂了一声:“疯子。”和自己喜欢的人成为朋友,在她身边,看着她恋爱结婚,幸福生活?不是疯子,还是情圣?

“你把Max抱上去了?”

“嗯。”沈慕为点头,“我明天要出差,拜托她帮我照顾一下。”

“你是想和她成为哪种朋友?”

沈慕为知道他的意思,垂着眼,笑得黯然:“当然是普通朋友。”

魏若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又是那种满肚子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纠结神情。他盯了他三秒,用妥协的语气说:“下周再来帮我上个课吧,学生们很喜欢你。”他其实想说的是你明明不想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你连试都不试,就固执地自卑地认为她不会喜欢你,你配不上她。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这简直不是我认识的你!

只是,他也知道,遇到苏缓歌之后的沈慕为,早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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