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兽者如果是诀别境，以目前的处境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金龙加身者，那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了。”小强暗自思量起来，“若是后者，倒也不能叫方家五人全部死绝，毕竟他们的祖香最能对付的就是金龙加身的修士了。”
从钟家出来后，方家五名子弟脸上再有没有高傲之色。此时的神情萎靡，如同打了霜的茄子。役修们却全都兴高采烈，纷纷和小强搭话。
唐妙湖牵着小强的手并肩前行，并不时拿出来看一下，摩挲一下，忍不住问道：“小老弟，你这手是什么做的？”
小强被他摸得浑身不自在，挣脱道：“我这是经过四种神泉洗礼得到的肉身神通——白玉铁拳。”
“四种神泉洗礼得到的同一种肉身神通吗？”
“是的。”
众人这才明白，为什么小强的拳头会这么强悍。神泉洗礼，这是天赐神通，大家只有羡慕的份。
“原来如此！”方山点了点头。
庶有些将信将疑，但最后还是信任占据了上风。若不是经历四种神泉洗礼，的确是没法解释他的双拳为什么会那般强大。
“那你是仙肺通者了！”
“是的。”
“仙肺通者，那肯定还有一项瞬间恢复伤害的术法神通。老哥哥羡慕你啊，小强。”唐妙湖笑看小强。
“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大家都是役修。羽毛再漂亮，不也是笼中鸟么？”
众人沉默，又想到了那庄峤之言，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归随缓暗中问道：“师弟，你说的是真的吗？”
“假的！”
“我就说嘛……我记得以前你说过拳头异变的事，也没有说是经过神泉洗礼得到的啊。”
一路向南，驭兽者在暗中不疾不徐地跟着。队伍之中，只有小强、陆流儿、黄正、茅予和归随缓五人知道，这几人随时准备着驭兽者的暗中偷袭。但根据之前的经验来看，诸人小心提防也作用不大，因为驭兽者本人并不参与攻杀。
夜色苍茫之中，前方陡然出现一座大山。大山高且阔，占据着全部的视野。
“好大一座山！”
众人需要把头抬起很高，才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峰顶。
高山入云，挡住去路。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庶吟唱道，“贤弟，我们比试一番如何？”
“可以！”
“我也来。”
庶道：“前辈带着化凡锁……”
“无碍！我不是比你高一个境界么，公平。”
“好！”庶、小强和唐妙湖三人同时发力。
一个直跃而出，三人同时消失在草木山石间。
归随缓、黄正、茅予、陆流儿四人也激昂起来，脚尖踏过草端，同时跃空而起。
“跟上！”方山带领役修也立即跟了上去。
“准备好了吗？”庶豪情满怀。
三人已经到达山脚，同时往崖壁登去。先是脚步急速变换，接着如同大鸟一样冲天而起。怪石、藤蔓、流水迅捷后退，瞬间，众人只看到明月中有三个黑影。
唐妙湖第一，小强紧随庶之后。
三人如星，驰在月边。
三人的速度不同，姿态更是各异。
小强速度之快，背上的气流化作双翼状。双翼反哺，让小强的速度更快。
庶又是另一种状态。所过之处叶片纷飞，在他身后舞起了一条绿色的长龙。再看他肩膀上，竟然形成了漩涡状的气流。有两片巴掌大的叶片在里面不停旋转着，真是酷炫异常。
小强之快，静谧而无声。庶之快，飘逸而酷炫。至于唐妙湖，却是瑰丽诡异。他每踏出一步，就有一股涟漪荡开，仿佛从湖面截取而来。此情此景，像是悬崖绝壁上长出的巨大的蘑菇。而他身后的气流更是夸张异常，竟然形成了实质般的瀑布，又或者像是天纱高悬。
余人咂舌，这得多么强大的爆发力，才能一跃这样高，才能出现如此诡异莫名的景象。
“真是怪胎！”方家修士不约而同道。
三人分三路登山，唐妙湖一直领先。而小强和庶竟然不分轩至，一会小强领先一会庶领先。小强又是一脚踏出，再一次冲天而起。力道未衰时，正好边上突出一块大石头。小强又是一脚踏出，扶摇直上。这两脚踏出，时间间隔极短，一举超越上方两丈处的庶。
庶选择的路径不太好，此时他已身在半空。前方没有着力点，心中着急起来。
忽然，余光瞥过，边上不远处又一个人跃过。他心中一惊，看见了一个女修。
“嗖！嗖！嗖！”那女修一马当先，后面又跟着三人。
庶生气了，终于在力竭时踩中了一株巨藤，刚一落下又呼啸而上。
终究是晚了，庶再也追不上那几人了。他脸色通红，眉心隐隐有裂缝张开。可终究是泄了气，任由那几人领先而去。
那一位女修和后面跟着的三人正是陆流儿，黄正、茅予和归随缓，他们后发先至，竟然超越了庶，紧紧跟在小强身后。
翻越而上的六人，像是崖间精灵。
“这四人也不得了。”方牙道。
“下界之人，不应该这般强悍！”方山疑惑。
“这几个也能对付祖香和符索么？”
“最好不要去试！”方山凝重道，“我现在想起来了，那女修便是当日在归丘被柳家斩首的女修。”
“那怎么还没死！”
“被人救了。”
“谁？”
“他！”方山手指向上指去，“牛小强！”可小强等人早就不见了踪迹。
“劫法场的就是他么？”
“是的！”
“还有两人呢？这事闹的濯城沸沸扬扬，听说还出现了两名合体者，杀了柳家一位金龙加身的修士。”
方山还没说，方前就惊叹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那两位合体者就是和牛小强一起的，当初我下界的时候，这一群人正是一个帮的。”
“你献上去的无缺宝枪就是他们的？”
“是的，当初他们合体后，被我用祖香击杀，重伤垂死不知所踪。”
方山不解道：“但是当日归丘，柳承志和柳承荫两人的祖香都丝毫没有作用。这两人的祖香可是禁忌之香，不是你那没有斤两的祖香可以比拟的。”
……
最后方山、方前等人全都明白了，会合体术的两人在这十余年间已经学会了玄幻至极的幻术，可以变幻出能克制祖香的生灵，所以才无惧祖香。
明月皎洁，微风送爽，唐妙湖如陀螺一样向上旋去。
最后一步，唐妙湖登上绝巅。
“前辈厉害！”眼看唐妙湖已经登上山顶了，小强不自禁地夸赞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唐妙湖却如山石一样直挺挺的坠落而下。
小强脚踏绝壁，身躯横越而出，把唐妙湖揽在臂弯之中，“前辈？”紧接着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登临在山巅之上。
山巅之上芳草萋美，小强半蹲着把唐妙湖放在草地上。
小强第一、陆流儿第二、茅予第三、庶第四、黄正第五、归随缓第六，六人也都围在唐妙湖身边。
“怎么了？是神伤吗？”
小强凄然道：“是的，是天位神伤，早就病入膏肓了。”可以想象，唐妙湖生前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害。一般而言，不是穷凶极恶的修士，如黑白无常那样的，树立极多的仇家，又都是血海深仇，都不会有这天位神伤。很明显唐妙湖不是那样的修士，至于为什么也有天位神伤，估计只有方家知道了。凡是带了化凡锁的修士，无一不是天才，也无一不是方家重点关照的对象。
唐妙湖脚上的黑色镣铐已经枯萎断落，脱落在了草地之上。
归随缓叹道：“你们可知道这‘化凡锁’？是极为歹毒的刑具。它不是带上去的，而是从修士脚上长出来的。终身不除，除非身死。”
诸人不寒而栗，第一次听说化凡锁的玄妙和歹毒。
这时候，方家子弟和其他役修也全都到了。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死，不是麻烦么……”方瑶撅起小嘴，有些生气。
“闭嘴！”庶怒道。
“好哇，你这个……”方瑶气极，就想骂出一些恶毒的话，被方山制止。
方家子弟当中，真正不是草包的要数方雅。方雅心思聪慧，最会察言观色洞察人心。她此时已经看出了小强情绪极度不佳，处于发作的边缘。不用问，这绝大部分的情绪会迁怒自己家族。只不过死了一个将死之人，但是这样平淡的时刻，却蕴含着极大凶险。
一阵风过，她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想必是汗水浸透了衣襟所致。
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方雅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致命的氛围。
方雅传音给方山，方山传音给方瑶、方前和方前四人，“没有我的命令，你们不准开口说话。”
方雅走近小强道：“牛道友，前辈和我们一路走来不易。如今不幸去世，我们大家都感同身受。我想……这里风景颇佳，就把妙湖前辈葬在高山之上，我们再出发，牛道友觉得如何？”
小强起身，看了唐妙湖最后一眼，“就依仙子之言吧！”
方山就要招呼役修挖坑，方雅急忙摇头，神识传音道：“不要。我们自己挖坑，你们走远一点，我把尸体扛过去。”
方山有些不解，领着方前、方良和方瑶三人走远，走到一处长满藤蔓的背风处，开始挖坑。方雅弯下腰来，驮着唐妙湖的尸体走开。
方家五人埋葬唐妙湖，正合小强心意，这也算是小强最后能为唐妙湖做的。
方雅背着唐妙胡的尸体，一步一步向前，缓慢而又沉重，透出伤悲之意。归随缓望着她的背影，眼中凶光毕露，对着小强做了个割喉的手势，说道：“师弟，要不要把他们全杀掉？”
小强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归随缓不甘心，追问道：“要不先除掉方前？”
小强再次摇头，轻声说道：“你忘记了庄峤之事乎？”
归随缓当然是聪明人，明白了小强的意思，便没有再强求。
茅予对归随缓说道：“师弟莫急！还有驭兽者跟随，我想根本就用不着我们出手……”
“啊……”茅予话还未说完，那边就传来惊恐尖叫声。
这一声喊叫明显是方瑶发出的，众人飞身过去。月光之下万籁俱寂，已经死去的唐妙湖竟然活了过来。他一手抓穿了方牙的躯体，悬在半空之中凝视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