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元宵节
满街的繁华,人来人往。耀眼的灯火,照在来往的人脸上,不少少女挽着身边人,笑的开怀,手中提着各色各样的灯笼。
步嫣然站在街头,木然的看着所有的景色。任这街市如何喧哗,都不能让她眼里含笑。
本以为去年哥哥回来了,她就不再是一个人。
可是哥哥终究是个男子。
他不再是个孩子,他有自己的抱负,也知道如何努力去获得。
算一算,哥哥已经随军去数月。在西北境,不知他可好!
“小姐!小姐!”
失神许久,步嫣然连身旁若无的声音都没听见。
“小姐,你怎么又失神了?”若无抓住她的衣袖十分不解。
步嫣然看着身边小丫头,见她望着热闹的街市,眼里多少有些还未掩藏下的期盼。
她笑得温婉之极,对若无说道:“无事,你想去逛便去,不要走远了,不必顾我。”
若无是她的随身丫鬟,是她五岁时,母亲亲自挑选的丫鬟,与她年岁相似。若无是个很简单的人,事事皆以她为先,从未有过逾越之事。
“不行,今日人太多,奴婢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在这里。”若无听到步嫣然准许她去玩时,眼中闪过片刻惊喜,随后又转成担忧。
“无妨,我可在桂书坊等你。”
桂书坊是这条街有名的书坊。里头有上千上万本各色的书籍,向来是文人墨客喜欢去的地方。而且这书坊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要有文采,还得是名声无坏处,身份不俗的人才能进。
听到步嫣然这么说,若无才算放心,言笑晏晏道:“那小姐,你等我,我去给你买个兔子灯回来。”
步嫣然且笑不语,她哪里喜欢什么兔子灯,明明是这丫头自己喜欢兔子灯。
不说破,她看着若无欢快的走去。才转身前往不远处的桂书坊。
桂书坊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步嫣然,立马将她迎了进去,安排上好的雅间。
直到天色越发的深了,街市的人少了一些,若无才回来。
“小姐小姐,这个莲花灯给你,这个兔子灯是奴婢猜灯谜赢的。”
若无一手一个灯笼,手里还拿着糖葫芦,糖人,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每一个都是双份的,她从小跟着步嫣然,吃穿用度不比外面商贾小姐差。因此遇见好玩的,有趣的自然不会忘记给步嫣然捎带一份。
“小姐,这个糖人可有趣了,奴婢都不舍得吃。”
“你看,奴婢让糖人师傅做了两个,上面一个画一只兔子,一个画着奴婢。”
步嫣然顺着她举着的糖人看去。果然是十分精致的,那小小的一个糖人,看着很是简陋的线条,却将若无的神态描绘的很是相似,一眼能看出是就是若无。
“小姐,你不知道这街上原来有这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
“奴婢还买了几个面具,还有娃娃.......”
若无在旁边一边走,一边手舞足蹈的说着,看的出来她今天很开心。步嫣然也不恼,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听她说,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回到府里,步嫣然知道今天若无玩累了,早早的让她下去歇息,不用侍候等自己。
夜里的风很凉,冬意还没走远,嫩绿的新叶上还挂着点点白。步嫣然一身睡衣坐在窗前,双手托腮,看着圆圆的月亮,发了很久的呆。
直到突然窗外刮进来的冷风,吹灭了屋里的灯烛。步嫣然才施施然的躺回床上。
已经夜深人静,一扇窗悄悄被打开了。
风陵安轻声一跃,跳进屋,走到步嫣然的床边
看到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香。他静静地端详她的脸,是那样洁白无瑕,又娇嫩透着生人才有的生机。
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真实的她,好像只有在睡着她才会卸下伪装。他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描绘着她的轮廓。
“哼~”步嫣然在睡梦中嘤咛出声,似是安睡被打扰,轻微蹙眉。
醒着的时候,步嫣然从来都是,进退有步,温柔知礼的样子。风陵安不喜欢她那样,总觉得她离他很远。
随步无忧在步府的日子。那时候他总想逗她,每每惹得她气急不已,他才罢手。后来他随步无忧一同去了西北,便再也没回来过。
从前他习惯了杀人,习惯了同别人交易,习惯了有目的有代价的去做一件事。起初他和步无忧回京,替他杀去对敌,助他振兴步家,只是一笔交易。哪怕他和步无忧是多年好友,他也是不肯退让原则。
如今......
当他手握利剑,挥剑而下时,他常会想“她会不会厌恶这样的自己”。从来不会犹豫的第一剑客“绝尘公子”握剑的手,在挥下的那一瞬间,开始犹豫。
没人知道,在西北的这半载,他脑子里常常有她的身影。所以今夜,他披星戴月的匆匆赶来,只为了悄悄看她一眼。
其实在街上的时候,他就已经跟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她。明明她身边那个丫鬟和她一样大,但是却偏偏只有她活得像个小大人。他也想有一日能看到她和那个小丫鬟一样肆意的笑,无所顾忌的玩闹。
江湖人人都说“绝尘公子”长着神仙的容貌,却有颗阎王的心。整个人冰冷的不像个活人,真和那阎罗没什么两样。
但从今夜起,他想他应该做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了。
风陵安眼里有温柔渐渐倾泻而出,仿佛倾盆大雨一般掉落,令人猝不及防。他就那样看着她,含着宠爱的笑意。
大概天快亮了,风陵安在步嫣然的床边整整一夜。
时间太急他来不及多留,西北那边步无忧正腹背受敌。若之前是因为交易,那现在他是心甘情愿的助步无忧。
临走,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簪,悄悄地放在她的枕边。这是他在西北的夜晚,因她失眠时雕刻的。陪了他无数日夜,今日他就把所有的思念,诉说与她。
然而,他刚走开两步,准备跃窗而出。
就听得身后少女的娇喝。
“风陵安,你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