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没有动，但也没有离开，只是如果你仔细去看的话，就能发现他隐在袖中的拳头已经爆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青筋。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记得把我的尸体火化了。”顺着袖子，欧阳昀摸索着握住了他的拳头，“一定要记得。”
“为什么？”许久，墨白才说话，只是他的声音有些压抑，显然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呵。”欧阳昀笑了，这是自他失明后露出的唯一一个轻松的笑容，“因为我在赎罪呀。”
“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听到他的话，墨白的眼睛都气红了，因为他明白，今天，欧阳昀算是彻底的失明了，那也就意味着，他真的快……
想到这里，墨白有些不忍的偏过了头，泪珠从他的左眼沁处，划过他高挺的鼻梁落在了空气中，就犹如欧阳昀此刻的生命一般，不知何时会消散。
“呵，这辈子，遇见你值了。”仰起头，欧阳昀笑了，血液流的越发的凶了，从他眼眶沁出，染红了一片。
“欧阳昀！”诛惘赶到欧阳昀的房间时，他已经不行了，血液染红了他的脸，也染红了整张床。
可印在欧阳昀脸上的表情，却是她一辈子都不曾忘记的——那时的欧阳昀依旧在笑，笑的云淡风轻，笑的一片坦然，仿佛那个将死之人并不是他一般。
“墨白。”转过头，诛惘拉着墨白出了房间，走了很久，确定在这里说话不会被房间里的人听到之后，她才将视线移到墨白的身上。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墨白没说话，但视线却在诛惘的身上停留了很久。
诛惘也不是三岁小孩，面对这样的视线，她很快就明白了，“你只要告诉我方法。”
“以命抵命。”深吸一口气，墨白闭着眼睛说出了四个字。
其实可以救欧阳昀的方法一直都有，只是欧阳昀一直都不让他说，可他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他去死。
“这个办法一直都有是吗？看到墨白的模样，诛惘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立刻绽放开了一抹了然的笑。
“那……”
“墨白！”诛惘刚出口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一声呵斥打断了。
听到那呵斥声，墨白的脸色猛然一变，立刻向声源处跑去，而诛惘也紧随其后。
墨白刚跑到声源处，就看到了扶着墙正一步步向他们这边挪的欧阳昀，鲜血在他身后拖出了长长的一道印迹，看的墨白眼眶发酸。
而跟在他身后的诛惘也红了眼眶，有些不忍的将视线移到了别处去。
“扑通——”伴随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欧阳昀跌在了地上，刚止住的鲜血立刻又从他的眼眶里淌出，滴滴答答的流在地上，让人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
墨白的瞳孔骤然一缩，立刻跑到他身边，也不管他身上的血迹，将他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墨白，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靠在墨白的怀里，欧阳昀又勾起了一抹浅笑，眼眶里的血不知何时已经止住了。
只是厚厚的血痂盖在欧阳昀的脸上，遮住了他苍白的脸色。
“遇见你，是我的荣幸……”
话落，欧阳昀靠在墨白的怀里静静的睡了过去。
感觉到怀里的人不动了，墨白颤抖着双手将他的脸拖起来，“欧阳昀？欧阳昀！欧阳昀……”
堂堂七尺男儿在这一刻红了整个眼眶，抱着怀里的男子放声痛哭起来。
现在不远处的诛惘看到这一幕，不觉也红了眼眶，抬起头，她望着天空忽然笑了起来。
“老天啊，你为何这般残忍，你看呐，恶人在等你恩典，善人却在求你赦免！”
许久，墨白红着眼睛抱起了欧阳昀，带他回了原来的房子，替他一点一点的擦开了脸上的血污。
看着那苍白的肤色，墨白细细的抚着，小心翼翼的模样，好像在摸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欧阳昀是一介纨绔子弟，但也是富可敌国的锦衣公子，他的一生都在经商。
他曾经打趣他说，他是一个奸商，无往不利，却会不会让自己吃亏。
可奸商有一天，居然也会做折本的生意。
“呵呵。”摸着欧阳昀的脸颊，墨白学着他的声线低低的笑起来，可不管怎么笑，也笑不出他的味道，可能这世间只有他一人才能笑的那般的洒脱，也走的那般的利索。
“墨白。”听到从背后传来的诛惘的声音，墨白缓缓抬起了头，只是他的手指依旧没离开欧阳昀苍白的脸颊。
“你决定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