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什和其他杂役正在院子里洒扫,小桃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将她拉到假山后,一脸焦急的问: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一天没看到你?”
“没干什么啊,就是帮少主跑了个腿。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桃松了口气,向四周看了看,伏在阿什耳边小声道:
“我听西院的那些主子们说,昨天凌晨有人潜入祠堂,打晕了值夜的小道士,还盗走了几本经书。直到上午,有人去打扫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小道士躺在血泊中,到现在还没醒呢。少主正在查这件事,不让府里人到处声张,我昨天下午想给你送两块糕点,到处没找到你,今早给主子们送早饭的时候,我偷听到这事,我还以为你……”
“以为是我潜入祠堂,然后畏罪潜逃了?”
阿什对着小桃调皮一笑,小桃看她这个样子,有点恼了,她刚才可是担心坏了,连主子的茶水还没送就跑了过来。于是伸手轻轻的推搡了一下阿什,道:
“还不都怪你,前天聊天的时候,你一听到祠堂两眼放光,问了我那么多关于祠堂的事。不过还好是少主让你办事去了,不然我也怀疑是你做的。”
阿什假装一恼,委屈巴巴的撇着嘴道:
“原来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啊。”
小桃被这句话噎在原地,但也不能怪她这样想,阿什虽然救过她,还和她这么聊得来,但是也不过认识几日,刚好她还问了那么多关于祠堂的事,这第二天就紧接着出了事,难免会想到她啊。小桃看着闹小脾气阿什,叹了口气,也是,她明明就是个弱女子,而且看着天真活泼,怎么会做那种害人的事呢,看来是自己过于敏感了。小桃将藏在怀里的一个小纸包放在了阿什手上:
“好啦,我错了,是我胡涂了,呐,这两块莲子糕是我偷藏的,昨天就打算给你的,现在给你就当我赔礼道歉吧。”
阿什拿起纸包闻了闻,甚是香甜,于是欣喜的打开,拿起一块便塞进了嘴里,得到满足的阿什开心的将眼睛弯成了月牙状,边吃边含含糊糊的说:
“看在这么好吃的糕点上,我就原谅你了。嘿嘿。”
阿什怎么会真的生气呢,她不过是看小桃太紧张了,开玩笑逗逗她啊。
两人又闲聊了两句,小桃便赶着回去做事了。阿什回到原来扫地的地方,偷偷塞给了另一个也在扫地的杂役三文钱,谎称自己吃坏了肚子,要偷懒一天,让他帮自己打个掩护。杂役一月工钱是五十文,三文可比他干一天的工钱还要多,自然是愿意帮她这个忙了,况且大家都在传她和少主的关系匪浅,昨夜还有守夜的家丁看见少主在门口等她,这种关系户,更是没人敢得罪了。
在小桃走后,阿什便琢磨起了小桃和她说的事,她并不关心那个偷盗的人是谁,也不想知道为什么伤了人后却只盗走几本经书,至于不报官不声张,不用想也知道和魁蚩有关,她只关心那个被伤的小道士,她前夜可是被小道士看到了的,万一小道士醒来后,告诉了杨霆那晚的事,那她就麻烦了,看来她必须找小道士一趟了,若是他醒了便再用个美人计让他别把那晚上的事捅出去,若是没醒,就干脆多用几个昏睡决让那小道士在她离开后再醒来。于是在她贿赂成功小杂役后,便打算趁人不注意溜去小道士养伤的东角院,去东角院必须绕过前院,所以她特意去厨房门口截住给小道士送药的人,随便编了个理由将那人支开,自己端着药去送药了。就在她走到前院时,被人叫住,那人正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杨霆。在她抬头看时,赫然发现杨霆身边站了一个人,这个人吓得她差点将手里的那碗药洒了。
那两个人向她走来,杨霆看到她眼睛大睁着的怪异表情看着他两,脸上一冷,不悦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为何是你去送药。”
阿什听到话,立马收回表情,低着头,有些慌乱道:
“回,回少主,送药的人闹肚子了,我,我是帮他送的。”
杨霆皱着眉,一脸嫌弃,也不知道是嫌弃闹肚子的人,还是嫌弃连说话都结巴了的阿什,正要开口将她打发走,身边的人却开口说话了:
“杨兄,这位是?”
“她是府中的一个杂役,新来的,不懂规矩,让萧兄见笑了。”
那人淡扫了一眼阿什,又道:
“无妨,你可去受伤的那位道士送药?”
这句话显然是在问阿什,阿什压着内心的疑惑点了点头。
那人对着身边的杨霆又道:
“杨兄,既然顺道,那让她随我们一起去吧。”
杨霆点点头,便对阿什着冷声道:
“你跟在我们后边吧,若是看到什么,不许说出去。”
“是。”
阿什快步跟上走在前边的两个人,盯着杨霆身边的人的背影,咬着唇纳闷,满脑子疑问:萧琰怎么来了?他何时就认识了杨霆,还和他称兄道弟?还假装不认识她!还有孟良呢?看来还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问一问他。
——
一行三人,来到了东角院的一间道房内。木榻上的人双眼紧闭,眼皮微颤,满头是汗,脸色惨白,嘴唇不时地颤抖几下,看着甚是痛苦的模样。阿什站在他们身后微微伸着头,偷偷的瞄了一眼,榻上的人正是那晚那个清秀的小道士。杨霆走过去将盖着的被子缓缓掀开,小道士裸着上半身,整个腹部缠着好几圈白布,那白布已被鲜血染红大半,杨霆拿起床头小案上的一把剪子,将那缠着的血布竖着剪开,血布下的伤口露了出来,那是一个很深的大血窟窿,伤口边皮肉焦黑整齐,仿佛是被一个烧红的大铁勺剜去了一块。阿什心里惊呼了一声,这样怪异的伤口肯定不是普通兵器能做到的,但也没发现任何妖邪阴怨的气息,如此严重的伤口,小道士还能活着,大抵是一件特殊的法器了。
杨霆用干净的帕子稍稍擦拭干净小道士伤口周围的血迹,抬头对着萧琰道:
“萧兄,你请看,这便是我说的伤口,这样的诡异的伤口我从不曾见过。”
萧琰走过去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按了一下伤口边缘的焦黑之处,那不省人事的小道士忽地浑身颤抖,面部的表情更加的痛苦了。萧琰立马在小道士身上的几处穴位点了一下,那小道士缓缓镇定了下来,仿佛睡着一般。萧琰又给小道士搭起了脉,好一会儿才看向在一边站了许久的阿什,道:
“那碗药里可有白芨?”
偷看的阿什回过神,白芨?是有收敛止血、消肿生肌作用的那个白芨吗?她立马闻了闻碗里的药反复确认后,对着问话的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萧琰对着她伸出手,阿什立刻走过去,将药放在了他手上。一旁的杨霆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微微眯起眼,好奇地打量着阿什,这小丫头居然闻一闻便知里边所含的草药成分,而且看到这种血腥的场面竟没露出一点害怕的神色。
萧琰接过碗里的药,对着小道士腹部的血窟窿径直倒了下去。杨霆不解道:
“萧兄!这药是喝的,何故要倒入伤口处。”
待药倒完,萧琰才不紧不慢的回答:
“他如今元气大伤,神识不灵,极度虚弱,喝药都对他来说于事无补,我已经封住他腰腹处的筋脉,现在只需将伤口处理干净,辅以生肌的草药填满伤口,待他修养些许时日便可元气恢复些便可醒来,至于多久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杨霆认真记下萧琰的话后,便去给小道士的伤口重新包扎。听了萧琰的那番话,阿什暗自松了口气,虽然她很同情小道士受如此磨难,但好在他几日后才能醒,这样她就只需在他醒前收了魂。她也庆幸萧琰的到来,若不是萧琰,等她发现小道士伤成这样,她也不敢用什么昏睡决更别说美人计了,差点害了一条性命,那她罪过就大了。想到这里,她便看了一眼萧琰,正对上那人也在看她。萧琰背对着杨霆,对着看过来的阿什说了句唇语:
今夜子时,我去找你,等我。
阿什收到信息,撇着嘴点了一下头
……
处理完这里的一切后,他们三人离开了东角院,杨霆嘱咐阿什去告知管家对小道士照料方法后,便和萧琰去往祠堂方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