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平局
灭了魑妖族后，天魔帝国统一兽族已成定势。人族当机立断，进攻兽族。
虽然人族这次进攻一定程度上伤了天魔族的元气。但同时也唤醒了其它部落对人族的警惕。反而加快了魔心统一兽族的速度。
统一，巩固，休养。他总共用了五年。
五年后的今天，他，要来灭了人族。
分割大陆的天险两界山上，站满了守卫人族的将士。两界山北，正是天魔帝国倾巢而出的军队。
天空中，漂浮着为数不多的身影。这为数不多的人，却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地上的芸芸大众虽然没有翻江倒海的本事，但倘若你看见了他们的眼睛，就会知道：他们决心为自己部族的存亡拼尽最后一滴血。
每个人和兽的眼中都透着强烈的杀意和对死亡的无惧。
直到两军对垒，他们才发现，对于这场决战他们原来如此的渴望！
一千年来，双方都沾染了太多对方的鲜血，仇深似海。他们不想再继续仇恨下去了。
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身在空中的魏鹏率先开口，道：“魔心你竟敢兵犯我族，不怕有来无回吗！”
魔心与他相距百丈。身长九尺，一袭白衣，容貌几乎可以用秀美来形容。很难让人想象天魔帝国的君主竟然如此温文尔雅。
天魔族本就接近人形，而他长得更加像人。换句话说，如果他不是魔心的话，放到人群中虽惹眼却不会有人相信他是兽。
“腌臜之徒，休要多言，杨文山何在？”魔心道。
魏鹏心中疑惑，却道：“你这魔头当真可笑，两军对垒，竟然开口就问我方将军行踪。”
魔心道：“不说也罢，那你就先来送死吧。”说罢，双手结印。使出的正是当年鬼煞震慑天下的灭天三式第一式，灭黄泉。
魔心不愧鬼煞高徒，此等高阶武技释放的如此行云流水。
魏鹏急忙催谷，以源气屏障护身，神界修为结出的屏障可挡天罚地煞，却在魔心一击之下溃败，后退数丈。
仅此一击，魏鹏深知魔心绝非自己所能挡。
一白衣青年见状，飞到魏鹏身边。道：“魏老，这里交给我吧。”
“天玄，这魔头还是要靠你来对付。”魏鹏见他来了，得以放下重担。
此人正是当今人族最强，六魂伐魔剑之主林天玄。他看了眼魔心，平淡的道了一声：“是。”
魏鹏只能嘱咐道：“当心”。
“你就是林天玄？”魔心至始至终都没有插嘴，等魏鹏离开才开口，已经是给了林天玄极大的面子。
林天玄点头。
“可惜，可惜。”魔心连连摇头，真的像是在惋惜道：“如果你封印了第七颗剑魂，或许真的能和我一战。”这魔头不但狂妄至极，似乎还对伐魔剑很是了解。仅看了天选者一眼便判断出伐魔剑封印了几颗灵珠。
林天玄闻言，目光同样透着自信，道：“六魂已经足够”。
魔心再次摇头，是说不够。
他天赋异禀便是鬼煞也惊呼可怕，自艺有所成，未尝一败。此刻即便是面对伐魔剑之主，他亦是不甚瞧得起。
“多说无益，你何不来试试。”说话中，林天玄已经召唤出伐魔剑。果然，剑身六孔皆有光芒，只第七孔黯然。
魔心大笑，道：“哈哈，好！三百年前，家师大意败在了剑无心手里。今天，我便杀你以彰家师实力。”
同时，包含着神界修为的一声：“殺！”这声怒吼，携裹着强大灵力朝两界山而来。这么强大的声波足够让修为不高的人丧命。
不分部落，所有的兽都因为这个字疯狂了。操起刀戟朝两界山奔去，一时间激起漫天尘埃。
也许他们是被迫投降，也许他们心中还有原本部落的念想，但是此刻他们最大的敌人，最大的仇家就在眼前。
那必须要用人族鲜血来偿还的恨，足够让他们不分彼此，共同殺敌。
魏鹏对着底下的士兵鼓舞道：“保卫你们的家园吧，勇士们。”同样贯彻神界修为，不动声色的挡下了魔心的音波攻击。
两人的呐喊宣示着人、兽两族古往今来的最大一战开始了。
这一战，虽然兽族整体强过人族，但是人族将士依傍着两界山，再加上强大的火器，兽族想要攻下也绝非易事。
最关键的战斗无疑是在魔心和林天玄之间。魔心败，则兽族灭，林天玄负，则人族亡。
林天玄握住天机剑，六颗灵珠感应，灵光大闪，天机剑更是金光浓郁。
魔心却只是在一旁看着道：“天机剑，当真是上古神剑。”并无先出手的意思。
林天玄知道，以他这般狂傲的性格，必不会先出手，握紧神剑，斜向魔心一斩，一道足以斩杀仙界强者的剑气冲向魔心。
魔心侧身一闪，轻易避开剑气的同时，双手结印：“灭天一式，灭黄泉。”
林天玄以土魂招架，“土御术。”旋即用以霸道著称的雷灵珠发动攻击。
魔心双手结印亦挡着了这一击，“灭天二式，灭仙神。”
百招过会，二人竟越斗越酣。像是终于碰到了一个值得自己全力以赴的对手。尤其是魔心，渐渐不再轻视这个只有六颗剑魂的天选者。
每一个武技，每一个招式都是全力以赴。神界巅峰之间的以命相博，当真让山河失色，日月无光。
一日一夜，两界山腥风血雨，血流成河。兽族将士杀红了眼，前赴后继踩着同伴尸体想要突破两界山。人族士兵不顾自身，一心只求守住城墙。
林天玄与魔心之间的巅峰对决也进入了尾声。
林天玄腹部被魔心重击，乃是致命伤，口吐鲜血。伐魔剑上唯有水灵珠闪着耀眼光芒（在治疗林天玄），其余五颗光芒暗淡，与初现时不可同日而语。
魔心虽也好不到哪去，浑身鲜血，脸色苍白，亦是强弩之末。但终究是胜了。
六魂的伐魔剑果然不能胜过这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魔头。
“你若封印了七魂，恐怕已经胜我。”魔心诚心道。
“我若没有伐魔剑，恐怕连你一招也接不下来。”林天玄诚心道。
他二人一战之后，都对对方心生敬意。
看着眼前已经不足为患的对手，对人族十分厌恶仇恨的魔心竟产生了放他一马的念头。
高处不胜寒，强如魑妖王在魔心手中走不过百招，魏鹏更是让他觉得不配自己出手。唯有眼前此人，堪作对手。难免心心相惜。
但此人是自己消灭人族最大的障碍，决不能给他活命的机会。
林天玄看魔心神色犹豫，猜到他是在想要不要放自己一马，不由大怒。血脉喷张，伤口顿时血流不止。他手捂住腹部，对魔心怒目而视道：“你以为你已胜了吗？”
魔心不愿看低林天玄，但是实在不知他还有何底牌，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疑惑道：“你身受致命重伤，若非有水灵珠保你心脉，恐怕早已气绝。这样的你还能如何？”
答案是能！他还有杀招！
林天玄却不急动用这杀招，反而收了灵力，唯一闪着灵光的水灵珠也暗淡了。
此刻的他，如同将死之人，颇为哀怨无奈。林天玄道：“你好好在你们自己的领地统领着兽族不好吗？为何非要兵犯我族，弄得血流成河。”
如此突然，而且突兀的问题让魔心沉默了。片刻之后竟也收了灵力，似是不急着取林天玄的性命，要与他论个是非对错出来。
答道：“我强你弱，是我打你。若是反过来，你们也一样。”
林天玄不顾重伤放声大笑，像是听了十分可笑的笑话，笑到泪水流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可笑至极，咳咳——哈哈，当真可笑至极。”
魔心见他这般放肆嘲笑，不由得动怒。
林天玄大笑牵扯到伤口，咳出一大口鲜血后，气势汹汹的责问道：“三百年前，剑无心前辈大败鬼煞的时候是孰强孰弱？那时的剑前辈可有丝毫侵犯？那时的人族可有举兵攻……”
“住口！”魔心同样是怒吼打断他的话，一副绝世面庞此时竟显得有些扭曲，带着如同来自地狱的红，竟比林天玄还要愤怒。吼道：“你们人族丑恶的嘴脸我见的少了？！死在你们手里无辜的生命有多少，你可曾想过？世间何来‘兽族’，你可曾扪心自问过？自命清高！其实最肮脏最卑鄙的就是你们，我魔心就是要殺尽所有人！”
“一个都别想活下来。”字字诛心。
林天玄沉默了，他知道，魔心说的没错。
况且，几千年下来，人、兽两族之间的血债早已滔天。
血债，唯有血偿。别无他法！
“接我的杀招吧。”林天玄道。
转眼向陆地的某一角落看去，心中苦涩无比，默念：“我对不起你，到底还是不能活着去见你。”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赵骥还知道了，在林天玄目光停留的地方有一个空间结界。
有一个仙界强者被困在结界里面，也许这样的强者是一般结界困不住的，但是如果这是由林天玄亲自设的那便不一样了。放眼整个人族，除了他委托的赵骥，恐怕没第二个人能够打开。
魔心虽不知林天玄能如何反扑，但目光已变得凝重。
林天玄双手结印，所做之法竟是血祭。他的肉身逐渐消失，随之涌出鲜血注入伐魔剑那封锁的第七剑孔。“血魂，现！”
那神秘的第七剑魂，是血魂！
这血魂竟是需要天选者自身鲜血，方才能激活。难怪剑无心打败鬼煞之后音讯全无。
魔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自他出师以来，从没有过像此刻这般恐惧。祭出血魂后的林天玄周身灵力强度之骇然，已经超过他能够抵抗的极限。
不说他此刻伤重，便是毫发无损状态之下，也未必能接下这一击。
“你要和我同归于尽？”以魔心的见识，自然知道使用了秘法血祭之后林天玄也绝无生还可能。
“我原以为祭出血魂后必能杀你，但是你比我想象的更强。”林天玄黯然。他高估了自己，以为即使不能胜魔心，只要使出血祭后也必定能与魔心同归于尽。
或许他将因为自己的决定成为人族罪人，但此时，他只求不负自己。
“这一击也许不能杀你，但凭借伐魔剑和六灵珠，必定伤及你根本。即使你天魔族血脉强横，日后能够恢复，起码也得耗上二三十年的时光。”
在他说话的时候血魂已经出现，而林天玄的身体也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一缕灵魂在作战了。
仙界以上，生命便可以以灵魂的形态保存下去。不过修为会大降。
伐魔剑上的第七剑窍终于充斥了浓郁的红。血魂仿佛唤醒了其余六颗沉睡的剑魂一般，一息间，伐魔剑七颗剑魂全部苏醒。神剑本身，更是金光大作。
魔心看着金光夺目的伐魔剑道：“你高估我了，或许我永远也恢复不了。”
“醒悟吧，魔心。”林天玄喝到，七魂伐魔剑的力量前所未有，灵魂形态的林天玄不能久持。
魔心自知无处可逃。心有余恨，道：“该醒悟的是你！”
“七魂相融——必伐魔！”。伐魔剑每颗剑魂都爆发出强大的灵力，七魂合力正如林天玄所言，必将诛妖伐魔。
七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强大能量冲向魔心。
当年的鬼煞就是这般被打成废人的。
即使魔心青出于蓝，也抵挡不住七魂伐魔剑之威。喷出一口鲜血后无力支撑身体，单膝跪地以手支撑。五脏翻腾，经脉俱损。
他看着灵魂渐渐消散的林天玄，林天玄的表情极其复杂，看不出是何情绪。魔心心有不甘，道：“这次，算我们，平局。”
天选者消失不见。魔心身负重伤，无力再战。俯瞰下面战况，自己的将士也并未讨到便宜，再战下去，结果无法预料。
“天魔帝国的战士，退。”魔心的声音虽然没有之前浑厚，但依旧不容有丝毫的置疑。
正在进攻的所有兽族呆滞住了，就连人族士兵也停止了动作。所有人等待确认结果。
“退！”魔心的声音再次传来。
…………
此时的两界山上哀鸿遍野，血染山河。
直到兽族退去，那些英勇奋战的人族将士才反应过来这一仗他们赢了，他们再一次将兽族拦在了两界山北。
在听这宣告胜利的话语之后，有的痛哭流泪，也有的面无表情如同死人，更有的轰然倒地没了呼吸——他们是凭着一股信念才能支撑到现在的，早就超越了身体能够承受的极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