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长的柳眉没有放松,嘴唇抿得发紫,但脸上的恐慌悄然地消失了。
荆茉握着自己不住在发抖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
她知道段浅在尽力忍受这生不如死的痛苦,尝试着接纳与习惯。
荆茉不知道现在应该担心还是应该欣慰,她从未见过意志力如此强大的孩子,即使一开始会有所退缩,但最终还是无畏地选择一条认为对的路。
就这么废了,实在是可惜了一位绝世天才。
眼前的人皮肤已经呈半透明状态,就连森白的骨头都若隐若现,一眼看上去和怪物没什么区别。
荆茉把驱灵之戒抛向段浅,似乎是被什么支撑着,戒指自己悬浮在段浅头顶上方,微弱的白光一闪一闪,如同在做着回应。
“收!”张开的手掌收紧,灵液便如狂奔的野马,从段浅两只手腕处喷涌出来,冲向上方的驱灵之戒,形成一个大水球,包裹着它。
段浅微微抬头,疼痛一下子消失,她的精神又绷紧又放松,有一丝疲惫和镇定混杂在脸上。
“浅儿,你还好吧?”这是荆茉第一次如此亲昵地称呼段浅,她想安抚处在痛苦中的徒弟。
“没事。”简单的两个字,段浅依然说得铿锵有力。
“还有一个阶段,但是会比刚才更难受。”
“我知道。”段浅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了,语气里也是毫无波澜。
越强大的力量,就越难得到,凡事都有代价,她还不会那么天真地认为这个天下有免费的午餐。
更何况半路放弃的后果更让她厌恶,那还不如忍一时之痛。
“既然你决定好了,那就开始吧。”
段浅自始至终都没睁开眼,她用行为默认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徒儿都做好了准备,她这个做师父的有什么理由退缩?
荆茉咬了咬嘴唇,慢慢松开手,驱灵之戒便一点一点从原来的位置向荆茉靠近,等它完全从水球里脱离出来,水球就哗得一下往下掉,直接砸在段浅身上,从头淋到脚。
段浅哆嗦了一下,这突然的袭击吓了她一跳,砸在她身上的水是极寒的,她现在充其量只是披多了一件斗篷,并不能起到御寒的作用。
那她也只能忍着,尽力压抑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极寒之气。
可是当她以为渐渐习惯了,身上的极寒之气又开始转暖,最后变成如身陷火山中一般的灼热。
荆茉看着段浅的脸色从苍白无色变得耳红面赤,原本就是紧锁的眉头又深了几分。但除了开头的那一下,她再也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她有点心疼段浅了。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强的意志力,能忍受普通孩子忍不了的痛苦。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渴望变强。
“浅儿,别顾着忍痛,集中精力去吸收灵力。”
这种时候,除了辅助她变得更强,荆茉还能说什么?
段浅怔了一下,微微点了点头,挺直腰板,开始感受灵液里隐藏的强大灵力。
灼热的感觉散退,取而代之的是耳边沙沙的,来自自然的声音。
昏黑的眼前似乎一下子生机盎然,一片绿色的荧光宛如夏夜的萤火虫,在指导着她的本体灵力流动。
舒服的时间没过多久,新的痛苦再一次袭来,这一次,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全身上下都带着刺痛,她似乎还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段浅明白了其中的规律,冰、火、木、雷都试过了,只要再经历四种灵力的洗髓,就能成功了。
这么想着,段浅的心情有点转好,灵力的寻找和吸收好像更加顺利了。
“浅儿,就快成功了,再坚持一下。”段浅自然也是懂的,越到最后就越不能松懈,搭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接受光灵力的洗髓。
刺眼的白光转淡,只剩下暗属性,段浅稍微松了一口气,终于到最后了……
“浅儿——浅儿——浅儿……浅……儿……”荆茉的声音在耳边出现,从撕心裂肺的喊叫到销声匿迹,什么都听不到,耳边是让人害怕的死寂。
“师父?”段浅觉得不对劲,她试着开口呼唤荆茉,可是没人给她回复。
“青羽?”段浅用神识联系兽冢中的青羽,和方才一样,除了沉默就再也没有其它声音了。
她睁开眼,怔住了。
她……应该睁开眼了啊……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到。
段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是真的睁开了眼,也确定了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不,应该不是瞎了,刚才的感觉是所有的东西都离她越来越远,最后只剩下她。
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
“呵……这就是所谓的暗属性吗?”段浅讥讽地扬了扬嘴角,“真是笨拙的洗髓,以为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就会害怕了吗?”
段浅清越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能听到的只有她一个人,能回答的也只有她一个人。
段浅站起身环顾四周,眼里尽是轻蔑。
“身陷黑暗确实会让人害怕,孤独也确实会让人害怕。可惜的是,我早就已经习惯了,你这些小把戏,拿去糊弄别人可能还有用,在我这里,行不通!”
咔啦——
玻璃碎裂的声音和黑暗一起破碎,有光慢慢渗透进视线里,段浅眨了眨眼睛,只看见荆茉和青羽都在她身前,着急而担忧地看着她。
“师父,我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