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王这个身份在晏安城太过敏感,更别说是受伤的珏王。
因此当符攸要在临近城门的地方换成马车进城而耽误了不少时间时,在半空中飞着的段浅不耐烦地又闷了半瓶药水。
“主人,您相信他们吗?他们可是弑光城的人。”
“没办法,我自己去找解药的话,不仅浪费时间,还要花钱。”
为了布置新屋以及稳固两姐妹的忠心,早上那会儿已经花了不少的钱,现在还急需收集“障光”的材料,每一笔都是大支出。
段浅摸摸鼻子,心想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万万不能啊。
“至于他们……现在的符攸还可以相信。”
段浅也不知道说出这句话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大抵是出于对符攸为自己受伤的一点惭愧吧。
荆茉却眯了眯眼睛,笑而不语。
接下来一路畅通,行人见到珏王府的马车都自觉让出一条路,尊崇地目送它远去。
珏王府在一众王爷府中可算得上最为简约而不失威严。清一色的青砖青瓦包围着高矮不一的房屋建筑及生机盎然的庭院。除了门口两只镇宅守卫的石狮子、夜晚照明的黄色灯笼、后院横跨在池塘之上的石桥,便找不着其它的装饰了。
此番景色,再配以温和近人的珏王殿下,再多一样装饰却似乎变得多余且累赘。
段浅踩着风落在严密排布的青瓦上,垂眸看着符攸慢慢从车上出来,在端木卓风的引导下走进大门。
符攸往前走了几步,便回头,准确无误地找到段浅所站的地方。
“我知道空忆阁下求药心切,但这药并非常用,还需要找上一会儿,”符攸勾起一个笑,“所以,空忆阁下还是下来吧。”
“赶紧把药给在下,您也好抓紧时间去疗伤,不是吗?”看穿了符攸想留人作客的心思,段浅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眼睛自然是要治,但也不耽搁您留下来沐浴一下,身上沾着血可不好受。”
经他这么一说,段浅如同忽然恢复了嗅觉,血腥臭味霸道地往她鼻子里钻,从毫无知觉一下子变得难以忍受。
作呕的感觉在胸腔里肆意涌起,段浅都不敢随意呼吸,怕不小心摄入过量吐了出来。
于是她就妥协地跳下外墙,落地的声音引起符攸胜利的笑容。
“冬虫,带空忆阁下去浴室。夏草,随本王来取药。”早就在一旁等候的黄裙丫鬟迎上来,毕恭毕敬地向段浅行礼。
“空忆大人,这边请。”冬虫作出“请”的手势,段浅也想尽早去除身上这怪味,没有多问就跟着她去浴室。
珏王府虽是没有过多的装饰,但房屋倒是不少。顺着游廊穿过庭院,又经过十几间紧闭的房门,居然还未到目的地。
“跟着珏王应该不错吧,你们似乎不怎么忙。”段浅撇了一眼四周,一路过来只有她们俩人,与她想象中仆人四处奔波干活的画面大相庭径。
“王爷喜静,端木大人就没安排那么多人伺候,当初奴婢也是好不容易才留下来呢。”
冬虫侧身回应段浅的话,走了两步终于停下来,推开面前的门。
湿热的水汽悠悠地飘出来,冲走身上的疲惫和烦躁。
“空忆大人,让奴婢伺候您宽衣沐浴吧。”
“不必,你出去吧。”
丫鬟伺候洗澡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还是……算了吧。段浅如是想。
她两脚跨进浴室,转身就利落把门关上,不容冬虫再多说一句。
直到冬虫的人影在门前行礼后离开,段浅才把斗篷脱下来,皱着眉把它丢到一边。
兽类的血和人血不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熏得人胃里翻江倒海。段浅一刀砍了影蛇的头,还要挖眼睛,自然一身都是影蛇的血。
哦,还有张开口时滴下来的唾液。
原来还不觉得臭,符攸一句话让她现在很嫌弃自己。
段浅脱下衣服,伸脚试了试水温,再慢慢将身体沉下去。
恰好的水温让段浅舒服地长呼出一口气,鼻子终于不用受血腥味的折磨了。
“看来这洗澡水是早准备好了。”呆在驱灵之戒里太无聊,荆茉便跑出来和徒弟聊天。
“浅儿,你对这王爷府有什么看法呢?”荆茉在段浅斜上方转了圈,漫不经心地问道。
“奇怪”段浅一边清洗伤口,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太过安静了,离闹市区不远,但几乎听不到什么吵闹声。”
“仆人的数量过少,姑且先相信符攸喜静的理由。”
“但还有一点,这丫鬟的步子很重,每一步都走得很实,而且走得很快。”
通常专门丫鬟的脚步都会放慢放轻,以免惊扰了主人,但珏王府的丫鬟每一步段浅都挺得很清楚。
“我怀疑这里所谓的仆人,都是弑光城的人。”
咚咚——
“空忆大人,奴婢夏草,奉王爷之命来给大人送解药和衣服。”另一把女声接着段浅的话音在门外响起。
“放外面就行。”
“是。”
门外有什么被放在了地上,和木地板轻碰出清脆的一声,然后就没了声息。
“青羽,先拿衣服进来,然后去看看这府里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趁着青羽拿衣服间隙,段浅快速洗干净身体,换上纳戒里备着的衣服,绕出屏风。
青羽已经出去了,解药和衣服就放在门口,段浅走过去拿起来,发现那只是一件全新的黑色斗篷。
不想让她暴露的说法,倒是真情实感。
段浅觉得心里某一块堵着的地方疏通了一点,倒出药丸给荆茉鉴定无误后就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