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待落潇潇回到公主府，已是深夜。天悬星河下破败的院落有几分阴森的幽寂。
咿呀
落潇潇推开房门，简单破败屋子里扬起一阵灰尘。
“主子。”白羽见她回来，端上这个屋子里唯一的茶水。
落潇潇罢了罢手，示意她将东西收下先行退下。白羽的眸子有些疑虑地盯着她瞧了半响，终还是悄悄掩了房门出去。
看到白羽离去，落潇潇终于忍不住将头埋在自己柔软的掌心中，那种彻骨铭心的惭愧、不甘和自责，是她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
为了明哲保身，为了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楼，为了——
复仇。
她将神使风家世世代代守护的东西交给了陌上星域的星君，是她背叛了家族多年以来的教诲，是她对不起十六年来的一切！
那个陌上易凉他又凭什么告诉她，自己不是风家的人！
“啪！”
她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洒落在地，几乎想要咆哮出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力：十多年生命中的信仰，就像被一阵风刮走一般消失了……
轻飘飘的，好像永远不会回来。
是她，每一次都是她，如果她要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的话……
“主子，东西没了，还可以拿回来，但是……”
熟悉的声音响起，落潇潇抬起头，方才看见白羽重新走了回来。
白色的长裙，白色的长发，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她总是很会安慰她，不管自己受了多大的苦，受了多大的累，她一直在这里不声不响，无喜无悲，却满是暖意。
“信仰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就像我没了你一样。
白羽走向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她没有哭，她只是红了眼眶，内心苦楚罢了。
“白羽，我真的不是风家的人，对吗？”
她突然看着白羽，缓缓出声。
白羽愣了愣知道自己终究瞒不过她：“是，主子从这一世出生之前，我就一直跟着了，您和……”
“和什么？！”
是不是兄长！
落潇潇想要问她。
她疯了一样想得到答案，她心里一直有一种感觉，风家的灭门和兄长的失踪有分不开的关系。
“和风逸祭司大人。”
“兄长，祭司，我到底是……”
嘭
落潇潇想要寻根究底，但突如其来的巨响让她不得不停下话题。
她转身看向门的方向。
真是个讨人厌的下贱丫鬟。
“落潇潇！相爷叫你过去！”
……
“老爷，就是那个落潇潇，前几天不仅放纵她那恶奴打伤了婳然和宋姨娘，还把奴家丢在大堂的下座上去！”
容姨娘柔柔地趴在白天成的肩上，轻轻地说着，话语中不乏娇嗲和委屈，眼里似有泪水在打转。
“是吗？”
白天成一个皱眉，举杯饮茶的动作一顿，略微有些不悦地呢喃道：“啧，落痴梦这贱人的女儿还真是和她不知好歹……”
白天成当初娶太安公主，也不过是为了应付家族和自己的利益罢了，虽然那个女人是有几分姿色，但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倒是一分也看不上。
“是啊，老爷，今个儿一定要好好惩罚惩罚她。”
容姨娘一嘟小嘴，依偎得更紧了一些。
“放心吧，夫人。”
白天成有些宠溺地看着她，拍了拍她纤弱无骨的肩，轻轻笑道。
大堂中，那旁边的几个姨娘看着，对容姨娘妩媚的身姿无不露出厌恶之意。但谁都知道，容姨娘在府里可就是一枝芳华挺立的牡丹——富贵，高雅，春光艳潋，所以她可以仗着白天成的宠溺为所欲为。
没有人敢惹她，在太安公主府中，她的地位早就和其他府里的当家主母无异了。
纵使她们被大半夜地叫来大堂，只因为一个废柴郡主，也没有人敢多说上一句。
白婳然坐在下面，静静低下头，听着容姨娘和白天成的妇唱夫随，卿卿我我，心里全然不是滋味。
她的娘亲，不过是一个稍稍受宠一些的小姨娘罢了，没有家族靠山，没有背景，只是当年一个被宠幸的小小歌姬飞上枝头变了凤凰而已。
她不能随便说话，她的娘亲更不能。
就只是今早她拦了落潇潇……
“哟，这是让谁放心呢，白丞相。”
那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得众人毛骨悚然，怕的就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遭了秧，方才那股子轻蔑都因为看见那张脸而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而消失殆尽。
白天成闻声，抬起头，看向了门外的少女缓缓步入大堂。
仪态慵懒中又不乏到位的礼仪，随意放肆的话语都像极了一个人。
那张脸，简直一模一样。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白天成的眸光一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