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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无知者亦是未知人

他看见斑驳的花影下站立着一个纤弱的少女,雨过天晴色的小裙坠着碧色配饰,银色的流苏随着行礼时弯腰轻轻摇晃,像极了春末的一枝梨花,一时间竟是错了眼。

恍惚间记忆又回到那些日子,一个娇俏的女童晃着脚从花枝上跳下来,装模作样地对他行一个礼,弯腰的同时偷偷拿眼觑他,眸子里盛满笑意。

阳光散落进眼睛,他一阵恍惚,才看清眼前是谁。

这个小仙的礼数周全,仪态方雅,全然不似那小丫头歪歪扭扭的样子。

“何方小仙?”

“吾为司命星君座下善缘童子。”

他点点头,应到:“走吧,带路。”

我拱手后退,转身傻眼。

四周都是斑驳错杂的花朵,带刺的花枝蜿蜒,锁住这方天地,美不胜收却也眼花缭乱。

我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亭子题着三个大字:锁芳亭。

他有些好笑,问我:“迷路了?”

我低头,然后怯怯地点点头。

内心仿佛又两个小人在打架,不,单方面欺凌。

一个小人单手掐腰,另一只手戳着第二个小人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笨蛋!笨蛋!这里可是司命的地方,司命也带你来过!笨死了!这可是帝君啊!帝君一怒,四海赤地,流血飘橹!”

被指着的小人嗫嗫声音细弱蚊蝇:“帝君……和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嘛……”内心天人交战抵不过他一句“跟我走吧”。

我怔了一下,低头跟在他身后。

墨色的衣摆以金银线绣着各色神兽奇珍,随着走动幻化出迷幻的光泽,仿佛这些纹饰下一刻就会跳出来。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除了上次,我却觉得以前好像什么时候看到过他。

他伸手抚开一枝花,露出一条幽径。

我轻呼了一声。

他转头,一手还撑着花枝,好看的眉微微一皱:“有问题?”

我赶紧摆手:“无,不曾有。”

“跟好了。”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

我专心看地上的衣摆,思考在哪里见过。

恍深间,那片衣摆却是微微一动……不见了。

我有些惶恐,在原地转了一圈,到处一点痕迹都没有。

又迷路了。

我轻叹一口,拍了拍脑袋,大概帝君已经出去了。

就是这样,我曾一次次迷路,最后却只记得大师兄温暖的怀抱,我曾一次次迷路,遗失了自己,再也不需要人寻。

我蹲在地上,捡了一个树枝,开始我的最终技能:扔树枝!

一根分叉的树枝落地,我疑惑地看了看那个方向,放弃。

西南,放弃。

东南:放弃。

西北,放弃。

阴影突然照下,一双六合乌皮靴一下子踢翻了眼前的树枝。

分叉正好对着他,我茫然地抬头来。

他又有些纵然,记忆里的人物慢慢模糊,还原成眼前这个人。

“……”他张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睫毛盖住了眸色,整个人晦暗不明。

我站起身来,有些局促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转身继续走。

他刚才的眼神被我悉数收尽,我下了莫大勇气,终于回答他道:“我不是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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