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都尉的问话，张小乙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迟疑。
小左的老鼠身份是绝对不能摆到明面上说的，否则他就是朝廷眼中的“贼”，而刚刚的一场厮杀，也将定性为“贼匪内讧”。
地下世界权势滔天的“老鼠”受到的影响有多大，张小乙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小左肯定会被当场擒下。
没看到刘都尉看到军功时眼睛冒出的绿光么……他才不管小左是不是叛出了“老鼠”，他只乐意将小左化为他功劳簿上的一笔。
“我们不良人最近正在奉旨查案，这件事情刘都尉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最近我们找到点线索，今夜趁着雨夜想去探查，没想到居然被贼匪们发现了，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场闹剧！”张小乙说的含含糊糊，还把圣人扯了出来，就是不想让刘都尉问的太过细致。
果不其然，一听到“奉旨查案”这四个字，刘都尉顿时面容一肃，再也不敢追问了。
张小乙连忙扶着小左一路出了宣平坊，冒着雨赶到了宣平坊外的太平巢。
一进太平巢，身上满身血迹、泥痕的张小乙和小左顿时惊醒了太平巢内的不良人。
在座的不良人都是熟人，包括孙头儿也在这里坐着。
他们被皇城守卫拦住之后，除了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不良帅郭子黔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再加上夜雨的关系，所以他们索性就在太平巢一边等消息，一边喝起了酒。
看样子还喝的不少。
张小乙一进来就闻到了极浓的酒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冲着主动凑过来的孙头儿叫道：“孙头儿，赶紧给我们叫个大夫过来，晚了怕是我兄弟的命都保不住！”
孙头儿连忙安排了两个人去给大夫送信，他们不良人也算是刀口舔血的职业，所以专门养着一名中医大夫。
其他人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看到人命关天的事情，愣是没说一句抱怨的话，带上斗笠就冲进了外面的雨幕之中。
“小乙，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孙头儿挥手将围过来的不良人都驱散了，然后将张小乙和小左带到了太平巢最里面的一间房间，安顿好了这才一脸严肃的问道。
张小乙一看孙头儿的脸色，就知道对方肯定是想岔了，摇了摇头道：“孙头儿，你放心吧，我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去了，只是晚上看见我朋友被人追杀，所以上前把他救了出来，如此而已。”
孙头儿闻言脸色依旧凝重，皱眉道：“对方是什么人？你动手前可亮过自己的身份吗？在长安城里敢光明正大对不良人下手的可不多！”
不良人地位虽然地下，但好歹也属于朝廷机构，哪怕只是为了颜面朝廷也不会放过那些明面上挑战规则的人。
张小乙犹豫了一下，孙头儿和他的关系毕竟不一般，若是不良帅郭子黔用同样的问题问他，他一定会糊弄过去，不过孙头儿就……
“对方是老鼠，青木堂的！”张小乙还是如实说了：“小左是我发小，不过前几年他行差踏错，进了老鼠当帮众，后来因为才能被青木堂堂主忌讳，因此才引出来今夜的事……”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张小乙将前因后果都给孙头儿讲了一遍。
孙头儿听完之后面沉似水，他是不良人老人了，在长安城这些坊市内摸爬滚打，什么样的事情没经历过？
相对于张小乙的一知半解，他更清楚，“老鼠”是一个何等的庞然大物！
“小乙啊，你这次可真是给哥哥出难题了！”孙头儿闭上眼睛，嘴里轻声的念念有词。
“孙头儿你说什么？”张小乙没听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事，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一定让你们安安全全！”孙头儿再度睁眼，神情已经满是坚定，当即就拍着胸脯，要将这件事情揽下来。
“我已经有个计划了，实在不行，就让小左往洛阳躲一段时间，老鼠的爪子还能伸到洛阳去？”张小乙有些忧虑道：“问题是怎么将小左送出城，老鼠帮会青木堂的人肯定不会轻易让小左给逃出去，他们作为暗处，可比明面上的官兵难躲多了！”
“小乙，你别为我的事情操心了，还是想想你自己吧，你杀了青木堂的人，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浑身是伤不能躺着，只能斜靠着墙壁坐着的小左出声了。
孙头儿闻言，立刻把目光投了过来。
张小乙却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乐观道：“今夜雨下的这么大，他们说不定连我的样貌都看不清，哪里知道是谁救了你！”
“你太小看老鼠的能耐了，且不说老鼠帮众能不能看清你的样貌，但你的身份肯定是被那帮右骁卫熟知的罢？只要有人知道，那这个世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小左直接粉碎了张小乙的奢望。
得，看来想要偷懒都不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倒有一个主意……”张小乙眯了眯眼。
……
翌日凌晨。
大清早的连鸡都还没叫，数则小道消息就已经在地下世界疯狂流传开来。
“喂，你听说了吗？昨天晚上青木堂那帮老鼠居然敢当街刺杀朝廷命官，幸好被把守坊门的右骁卫兵丁给救下了。”
“我当然听说了，据说那个朝廷命官还是个什么什么侍郎，老鼠们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胡说八道，什么侍郎，我听说被刺杀的是不良帅，因为不良人最近破了不少老鼠犯下的案子，所以青木堂那帮老鼠决定报复回去。”
“瞎扯吧，明明是皇室宗亲被刺杀好吧，你们哪来的这些假消息！”
……
类似于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地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声势闹的越来越大，甚至就连朝廷也收到了风声，派遣万年县县衙进行查访。
而青木堂堂主司马熙则是心情很不美丽，因为他一大清早就被人从粉臂玉腿的纠缠中拖了出来，然后被“老鼠”帮会的帮主叫过去破口大骂。
一脸懵逼的他一直到挨完骂，离开总堂口，内心里还是懵逼状态，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