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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零落凡尘独飘摇

秦羽涅有些吃力地拖着步子向星辰殿外走去,长剑在侧,他一手捂住被刺伤的胸口,但那鲜血却如同泉涌般不断地向外汩汩而出,将他整个手掌都染就成极艳的红。

只是他才刚踏出星辰殿,便在朦胧中感应到一阵杀伐之气再次向他袭来,他缓缓抬首,只见那浓重的夜色中一面折扇劈开冷风直冲他面门。

他侧翻弈天,举剑在上,顾不得伤势,迎难而上,与那折扇相交之际,一阵白光陡然擦出,电光火石间他避开攻击,回首劈砍,那来人抵住他的长剑,折扇轻挑,他也顺势挥动弈天招招抵抗。

那人见他受伤,欲图将他一举拿下,运气在胸,折扇挽***得秦羽涅一再如疾风般向后撤去,他却穷追不舍,步步紧逼,秦羽涅剑锋一横,扫过那人的白色衣袍,只见其上瞬间划破一道裂口。

秦羽涅趁势飞身而去,灵光聚,弈天震,猎风灌入他宽大的袖袍之中,衣摆也随之呼啸作响,金光擦过那人腰侧,那人则侧翻飞旋,神龙摆尾,左脚轻踢,避开弈天锋刃。

却不罢休,折扇奋力挥舞,在天际划出道道银光,寒气逼人,“去!”只听他高声念到,那数到银光便直击秦羽涅天庭,秦羽涅眸光一凛,抵剑在前,突然间风声大作,弈天的光华猛然爆裂开来,将那飞来的银光全数包围其中,一瞬焚尽。

银光散灭,那人也被弈天之气所伤,倏地胸膛所滞闷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身形也随之不稳,跌撞着收起手中折扇,目光却一直锁在秦羽涅的身上,意味不明。

而秦羽涅也因体力不支,单膝跪在了地面上,右手仍旧以弈天支撑。

此时,四周忽然闪烁起明亮的火光,再一看,竟是笛琛与靳含乐带领苍玄军打了进来,靳含乐本是骑在马上,远远地看见秦羽涅跪倒在地,他便纵身跃下马背,径直朝着秦羽涅奔去,“姐夫!”

“含乐......”秦羽涅的唇色愈发的惨白,竟是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有了。

靳含乐赶忙撕扯下衣摆的布料为秦羽涅堵住胸口流出的鲜血,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他看着不远处站着的那男子,只觉胸中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慎王殿下......果然名不虚传......”那人银色的发丝在夜空中上下翻飞,唇角却有些释然地笑了。

“长生!”忽然,飞檐之上落下几人,秦羽涅微微抬眸,看见其余三大教王与两名圣使也随之赶到,呼唤之人则是兰望。

长生抬首,看见他们朝自己走来,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见兰望缓缓地朝着秦羽涅所在的位置走去,兰望见长生方才与秦羽涅交手竟是未能将其杀死,便动了念,亮出指上所套的噬心芒一步步地向秦羽涅靠近。

“兰望!”长生喝了一声,但兰望却未停下脚步。

“你要做什么?”靳含乐眉一蹙,护在秦羽涅身前。

“哈哈哈哈......秦羽涅,那日你害我被教主责罚,今日我要亲手杀了你!”言罢,噬心芒桃色愈发深重,“你阻拦我,便先去死。”说着她利刺剜下就要落在靳含乐的身上,却不想忽被一阵剑气弹震开来,猛地投去目光,竟是秦羽涅再次出手。

“没想到你死到临头竟还有力气!”兰望震怒。

“姐夫!”靳含乐见秦羽涅为他当下一击,嘴角溢出一丝血痕,他心中一痛,不禁大吼出声。

“魔教妖妇,笛某劝你识相便放下手中武器,如若不然你定受万箭穿心之痛!”就在他们刚踏入此处时,笛琛便已命令苍玄军举起弓箭,随时待命,而此时那一束束羽箭正一丝不落地对准兰望,若是她胆敢动手,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笛琛来到秦羽涅的身边,见秦羽涅伤势严重,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与秦羽涅洒在伤口处,撕扯下大片的布料来为他绑在胸上,压迫止血。

“殿下......”他出声唤秦羽涅,秦羽涅却只道自己无碍。

“哈哈哈哈,我偏要试试,看看是我先死还是他秦羽涅先死!”只是这一次,她还未来得及出手,便有一道黑气凌空袭在她的胸前,将她狠狠地甩出了几丈之外。

“兰望!”“兰望姐姐!”落白与皎儿冲到兰望身边,长生则不禁大喊,双眸瞪大。

“本教主说过,秦羽涅的命只有本教主才能取!”此时,所有的目光悉数投向星辰殿的方向,只见安永琰披散着一头青丝,拖曳着绯色的衣袍从殿中走出,眸中却似有无尽的火焰在灼灼燃烧。

“永琰!”长生不解,为何安永琰会为了秦羽涅而不惜伤害教中之人。

“闭嘴!”他喝斥长生,目光却缓缓地移至秦羽涅的身上,看见他被靳含乐半饱在怀里,鲜血浸染了大片的衣衫,就连那修长的手指上都有着那般触目的红艳,他眼中的火不禁一点一点的熄灭,取而代之的则是连长生都从未见过的情感——害怕。

安永琰觉着他走至秦羽涅身边的路是这样的漫长,这样的艰难,每一步都好似冰雪风天般将自己冻结,最终,他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启唇道:“你为何不惊讶?”

在旁人耳中听来,或许根本不知安永琰所言何意,弓箭手蓄势待发,只恐他意图不轨会伤害秦羽涅,而顾青城与岳峨眉想要上前却滞住了步子,长生怔怔地看着安永琰,蹙起了眉。

“为何不惊讶......皇兄?”他吐出“皇兄”二字,笛琛与靳含乐此时才同时抬首望向他,皆是大惊,没想到九幽圣教的教主竟会是苍玄七皇子临王安永琰!

“临王!”靳含乐难以置信,与笛琛对望,“没想到你竟是魔教教主!”

笛琛的眼中除了震惊之余还有深深的着疑惑,笛琛看着安永琰没有做声。

“你一早便知道?”安永琰继续自言自语到,“你一早便知道......”言罢,他竟是放声大笑起来。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杀了我?”他望向秦羽涅那双清冷寒凉的眸子,故意避开他那被自己刺伤的胸口。

秦羽涅此刻只觉眼前有些混沌,唯一还清晰地就只剩下了安永琰绯色的衣摆,他甚至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他却觉着他那放肆的笑意中是那样的哀伤。

“这些年......我一直在寻你......”秦羽涅轻启薄唇,气若游丝。

“你到底心慈手软,你当日不杀我,今日也不杀我,日后便不会再有杀我的机会!”安永琰这一言似是许诺,也是彻底地与秦羽涅决裂,从今往后便连做戏也用不着了。

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是,他说这句话时,全身乃至他的声音都在不住地颤抖。

“我们走!”安永琰一声令下,“把兰望给我拖进来!”他拂袖,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去。

长生深吸一口气,至兰望身边见她抱起,落白与皎儿随在其后,顾青城与岳峨眉向秦羽涅投去目光,又收了回来,皆是眉头紧蹙,跟着安永琰走进了星辰殿。

“永琰......”秦羽涅隐隐约约中看见那一袭绯色身影愈发远了,只低声地呢喃出这二字,旁人再不能听去。

他便就此,晕倒过去,陷入一片昏沉的黑暗。

“殿下!”只能在黑暗来临前听见身旁的人似乎在大声地呼唤自己,再然后,黑暗忽然转变为了一派明丽的景色,耳边的呼唤也变成了嬉笑打闹的孩童声。

他觉着奇怪,迈步向前,朝着那声音的来源而去,却发现这四周的景色是如此的熟悉,但无论如何也思索不起来这究竟是何处。

穿行过石子小路,拨开两旁的桃花,映入眼帘的则是湖旁的一座凉亭,风拂柳絮轻舞,水曳锦鲤嬉戏,凉亭之下有一着了明黄色龙袍的男子,怀中楼靠着一名身着宫装的绝色女子,他们相依相偎,相视而笑。

在他们面前则有两个男孩,一人神色冷峻,一人凤目流转,笑闹着要爹娘与他们一同玩耍。

秦羽涅呼吸一滞,他怎会不识此处,不识得他们的,这是皇宫,他们是父皇、是母妃、是安永琰与自己。

那时的他们只是爹和娘,而安永琰只是弟弟,自己也只是兄长。

而此时的他,却早已成为了一个局外人,也只能做一个局外人。

看着往日他与安永琰承欢父母膝下的画面一幕幕地从眼前飞驰而过,却如何也抓不住,留不下,只能任由它们不断地向前、离开,直到自己再也难以寻到之处。

其实,早在十五年前,他们就已经注定了,再也难以回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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