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奔波一天的郭怀远刚回到宅子,便听下人说起老三郭怀义与何笑笑比武,尤其听说自家老三输了,虽在意料之中可还是有些愕然,似不敢相信练武二十多年的魁梧大汉,竟然输给一个半大小子,正要遣人唤老三过来,不曾想郭怀义已寻上门来,进门便大声问道:“大哥,那小子你从哪带回来的?”
郭怀远自然知道郭怀义指的是谁,张口说道:“在老镇遇到的,怎么了?”
挥手屏退下人,郭怀义拉低声音说道:“他是魔门弟子。”看大哥郭怀远愣了下,郭怀义解释道:“我今天跟他比武了,真气阴柔诡异,绝对是魔道功法,而且多半出自顶尖门阀,我现在都不能祛除。”
解释完了看郭怀远直直盯着自己,似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郭怀义不由发出一声冷哼,喝道:“大哥你怎么不明白呢,你带个魔道弟子同行,就不怕给自己惹祸?”
郭怀远顿有些哭笑不得,摇头说道:“老三,大哥虽不曾练武,不过行商二十多年阅人无数,自认还有几分眼力劲,陈公子双目清澈明亮绝非奸邪小人,至于正道魔道,我郭家一介商人又不介入江湖是非,怕什么?”话到这里稍顿,郭怀远盯着老三郭怀义问道:“怎么,莫非你还怕他图谋我郭家的家产?”
郭怀义顿时一阵无语,大叫道:“你……气死我了。江湖很多事情是没有缘由的,总之,我不同意你们同行。”
郭怀仁自顾一笑,道:“老夫已答应他了,此时反悔,你就不怕激怒他?”
郭怀义真没想过这出,愣了片刻张口说道:“这就不用你管了,我去找他。”
郭怀仁摇摇头,笑道:“刚听下人说,你上午主动认输还夸奖他了,怎么一下午过去,就认为他别有图谋?”
怒瞪着大哥郭怀远,郭怀义闷声说道:“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话?魔道中人,行事不可以常理论之,他武功高强,为何非要跟着你们?要我说,不是别有图谋,就是躲避仇家,不管什么缘由,留着都是祸端。”
听老三郭怀义如此说来,郭怀仁心里咯噔了下,不由想起初见何笑笑时候的情景,衣衫破烂不堪甚至还有血迹,看去狼狈不堪,难道是遭人追杀?
看大哥郭怀远沉默不语,郭怀义以为他已经心动,再次加码说道:“还记得张老镖头吗?四五年前行镖途中重伤,回来没多久就撒手西去,就是路遇魔道弟子,三言两语不和便遭了暗算,因此张大镖头素来痛恨魔门弟子,如果他要是知道那小子跟我们同行,未必愿意走你这趟镖。”
义阳城距离洛都四五百里地,一路上有不少强人,郭家每次都通过诚义镖局运货,这趟镖也是早就与张大镖头商量好的。这刻郭怀远似知道他为何改变主意了,多半是把比武的事跟张大镖头说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喝道:“此事我自会找张大镖头解释,不用你操心,至于陈公子,也你不用管,不许再找他麻烦。”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郭怀义愣了片刻大喝道:“大哥,你非要跟他同行?”
郭怀远脸上一贯的笑意已经散去,盯着老三郭怀义说道:“大哥虽不知道你们江湖上的规矩,不过言而无信乃做人大忌,此事休得再提。”话到最后,郭怀远似懒得再看老三郭怀义,拂袖离去。
何笑笑并不知郭家两兄弟的冲突,不过赢了郭怀义之后,众人望来的目光明显变了,有敬畏又崇拜,可很快就有他受的了,两个小孩进门就磕头拜师。
小孩也就六七岁,一个唇红齿白两眼扑闪扑闪透着机灵,另一个虽少了些机灵然而虎头虎脑倒也可爱,可面对这俩小孩,何笑笑真是毫无办法,也不知他们哪学的套路,长跪地上不起,摆明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无赖架势,何笑笑好话赖话说尽,连坑蒙拐骗都用上了,可惜至今未能把他俩叫起来。
心底哭笑不得,何笑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怕他们蹬鼻子上脸,反而冷声喝道:“你们真不起来?那我走了,你俩就跪着吧!”说话间,何笑笑更是装出要离去的样子,不曾想唇红齿白的孩童接口便道:“师父,你就答应收我们为徒吧,我们兄弟可是诚心拜师。”
“对。”大叫的是虎头虎脑的,闷声叫道:“你要是不答应,我们兄弟绝不起来,就是跪一晚上,我们也要拜你为师。”
何笑笑顿时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发了狠似的大叫道:“那你们就跪着吧!”大叫声中,何笑笑两脚发力,人已蹿上墙头。
看何笑笑消失不见,俩小孩顿时傻眼了,不过表情却决然不同,唇红齿白的眼中露出一丝羡慕,而虎头虎脑的明显慌了神,大叫道:“旭哥儿,师父怎么走了?”
唇红齿白的叫郭思旭,眼珠眨动张口说道:“看到师父刚才的轻功没?”
虎头虎脑的叫郭思荣,愣了下大叫道:“那就是轻功啊,嗖一下就不见了。”
郭思旭重重点点头,叫道:“想不想学?”
没有任何迟疑,郭思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叫道:“当然想学,可是师父他已经生气了,人都走了,咱们还跪吗?”
郭思旭装出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当然跪了。戏里不都是这么说的,拜师前师父都要考验弟子,师父这是在考验咱们呢,一定在暗处看着咱们,要是现在起来,不就没戏了。”
郭思荣脱口叫道:“对,咱们接着跪,跪到天明,一直跪到他答应咱们。”
站在墙后,何笑笑清楚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这俩小家伙一个聪明一个认死理,一时间真不知如何对付,难道真要收两个小徒弟?瞬间何笑笑便否定了这想法,他自己还是还没搞明白武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确实如此,何笑笑那点武道见识都是从魅影口中听来的,只是太过深奥何笑笑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对真气的运用至今还摸不着头脑,完全是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后做出的本能反应,不过在山里两拳打死花豹,今日三掌逼退郭怀义,何笑笑不得不思索起真气的玄妙,不仅想知其然,更想知其所以然,只是现在怎么处理这俩小孩呢,难道真要任由他们跪一个晚上?就在何笑笑苦恼时候,猛然察觉到正走来郭怀远,顿有了主意,两脚轻点人已落在房顶,竟来了个避而不见。
走进院子不见何笑笑反而看到郭思旭郭思荣这两兄弟跪在地上,郭怀远脸上露出一丝意外,张口问道:“你们怎么跪这?”
看到郭怀远,郭思旭似找到了主心骨,赶忙说道:“大伯,我们等着拜师呢,就是师父他没同意,你不是与师父关系好,帮我们劝劝呗!”
此刻,郭思荣也接口说道:“对啊大伯,你千万要让他收下我们两个啊,我们可是诚心拜师。”
郭怀远明显愣了下,随即却是苦笑不得,叫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把人气跑了吧?思旭,是不是你的主意?还不起来。”
郭思旭并没有起身反而张口说道:“大伯,我们可不能起来,师父肯定在暗地里看着呢,要是起来心就不诚了。”
郭怀远顿被郭思旭逗乐了,笑道:“你个调皮鬼,懂的还不少,拜师靠的是诚心,不是死皮赖脸,你这样跪倒天亮也没用。”
郭思旭终究年幼,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正犹豫时候,郭思荣倒张口说道:“我们这是诚心,不是死皮赖脸,一定要跪倒师父同意。”
郭怀远轻呦了声,一脸有趣的说道:“那你说说,怎么诚心了?你们都把陈公子吓跑了,这叫诚心吗?我看你们是成心把他气走。赶紧起来,不然休想大伯替你们说好话。”
这又是哄又是骗甚至还有威胁,两小对视片刻终究屈服了,不过起来之前郭思旭却是大叫道:“那大伯一定要替我们说好话,三叔常说他就是没能拜得名师,我们两兄弟一定要拜个名师。”
郭怀远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上前一步强行把两人拉起来,道:“放心,大伯不帮你们帮谁,快回去。”
该是跪的时间长了,两小两腿发麻差点跌倒,最后一拐一拐的相互搀扶着离去,不过不时回头看向大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看的郭怀远一阵摇头。当两小离开,何笑笑便出现在院中,见此郭怀远哭笑道:“小辈调皮不懂事,公子勿怪。”
何笑笑也是一脸苦笑,道:“我还要谢郭兄解围呢,这俩小孩挺有意思,就是我自己还没长大,对武道也是一知半解,怎敢收徒?”
郭怀远自然明白何笑笑的意思,笑道:“公子放心,咱们后天就出发,他们两个也就是一时新奇,过一晚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