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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辉夜物语(下)

小女孩的追求者共有五人,但是似乎是知难而退了,阿部御主人之后就再没有人来了,在等待了几天后,确认没有下文的青年准备离开。

虽然有些不舍,但是小女孩还是同意了青年的辞行。老头儿准备了大笔的金银盘缠作为报酬,虽然他很希望闺女能早点成家,但若是被无德之人骗走,他可要心痛死了。他也很希望青年能多留几日,以防一些意图不轨的人,但是青年的身份注定了老头儿不敢强求。青年笑着道谢一声,拿着报酬离开了大宅子。

“然后呢,又来找我是什么事?”青年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疑惑地看着面前站着的老头儿。因为以津真天贪玩,所以青年不得不在镇子里多呆了几天,顺便把远行要用的东西准备好,没想到刚准备吃完最后一顿饭上路的,老头儿却急急忙忙来找了他。

“小女又病了啊。”老头儿急哭了,整个脸都挤在了一起。

“求婚者又来了?”青年第一反应是这个。

“非也。”老头儿摇着头说,“托先生的福,他们已经知难而退了。”

“那她又是怎么回事。”青年扒完碗里的饭,放下碗问道。

“老朽也不知啊。”老头儿苦着个脸,“昨夜小女对着月色哀叹了一晚,也不知怎么了今早起来便白了头。我们问起可小女什么都不肯说,只顾着自己唉声叹气,我想来想去也只能来找先生了。”

“哎,送佛送到西……”青年起身去结账。

“我来我来……先生不必破费……”

再次来到小女孩的闺房,青年推开门,便看见了坐在秀床上的那个熟悉的娇小身影,以及差不多齐身高白发铺满了床面。

“你还没走?”看到青年,小女孩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希望我走啊?”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被老头儿一路风尘仆仆地拉来,都没休息。

“不不!”小女孩伸手捂着小嘴,激动地说着,看来是把青年当作救命稻草了。

“说吧。”青年也不去多说什么,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听两人准备开始交谈,老头儿正打算像上次一样离开,然而这次小女孩却叫住了他,“阿爹留步,这次您也一起听吧。”

“我这个身体,其实并不是这世间的人。我是月亮世界里的人,由于前世某种因缘,被派遣到这世间来,失去了记忆。我昨夜看着明月,脑中便回忆起了过去,现在已经是该要回去的时候了。这个月的十五日,我的故国的人们将要来迎接我,这是非去不可的。”小女孩低声说着,担忧地看着老头儿的反应。

老头儿听了这番话,情绪激动了起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原来是我从竹子里找来的。那时你真不过像菜秧那么大,现在养得和我一样高了。到底谁要来迎接你?不行不行,这是断然不可以的!要是这样,还是让我去死了吧!”

眼看老头儿情绪激动要失控,小女孩担忧地想劝说,然后下一刻老头儿便‘噗’的一声扑倒在了秀床上不省人事了。

安抚(物理)完老头儿,青年再次坐下和小女孩开始了没有人打扰的对话。

“你头发怎么回事?”青年盯着小女孩那头变白的秀发,不过也挺好看的。

“我们一族都是白发,这是苏醒的的象征。”小女孩伸手撩起一撮,无奈地说,“不过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自己的族人吗?”青年好奇地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说道:“我到这国土来,本来说是极短时间的,但终于住了这么长的年月。现在,我对月亮世界里的父母亲,并不怎样想念,倒是觉得此地驯熟可亲得多。我回到封闭的月亮世界去,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只是觉得悲哀。”

“说说你的族人吧,我好想想对策。”青年上下打量了小女孩一下,说道:“我感觉你的气息强了许多,是苏醒的关系吗?”

“嗯。”小女孩点了点头,“我这一族擅长幻境,因此年龄越大精神越强大,实力也会越强,历任族长也是最年长者担任。我因为下凡重生,因此弱小,记忆苏醒之后,我的精神便回到了本来的程度。”

可是看起来还是和以前没区别嘛……青年心底估摸着是不是小女孩一族的成年年龄比较大,即使苏醒了也是个小孩子。

“你有办法阻止他们吗?”小女孩眨巴着大眼睛哀求着。

青年摸着下巴想了想,安慰道:“如果你不怕失败的话可以试一试,或许有希望。”

小女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扑闪扑闪的很漂亮。

“首先,月亮上面不可能能生活,哪怕是妖怪也不行。”青年竖着手指对小女孩说着。虽然平安世界的妖怪很不科学,但是终究没有超出太多,基本上是凭借妖力这个特殊存在来置换了所需的能量,而真空的月球上布满辐射和低温,有再多的妖力都不够消耗的。

“那你的意思是……”小女孩很聪明,一下子就明白青年想说什么。

青年呵呵一笑,打趣着说:“所谓月亮世界,不过是你们族中的强者营造的幻境罢了,你们既不是什么天人,也不住什么月亮世界。要想骗到别人,先要骗过自己人,这一点,你们族长做到了,而且你也蒙在鼓里,觉得自己无法对抗身为天人的族人。”

小女孩抿了抿嘴角,抬头坚定地说:“我相信您,请助我一臂之力。”

十五月夜很快便来了。小女孩站在庭下,担忧地仰望着月色。老头儿焦急地在廊间走来走去,看到闺女一脸心忧,皱着一张脸说:“闺女你别怕,等那天人来了,我就用我的长指挖他们的眼球。还要抓住他们的头发,把他们的身体甩转来。然后剥下他们的裤子,教他们出丑!”

“父亲不必担忧女儿。”小女孩转过身,浅笑着说,“月亮世界里的人非常美丽,而且不会衰老,又是毫无痛苦的。若是事不可违,我将要到的是这样好的地方。只是要我离开你们两个衰老的人,我觉得非常悲恸,恋恋不舍。”

老头儿说:“唉,不要说这伤心的话了。无论怎样美丽的人来迎接你,都不要担心。”他怨恨极了月亮世界里的人。

夜半子时,宅子四周忽然发出了明亮的光辉,比白昼更亮。天上有人乘云下降,离地五尺光景,排列在空中。老头儿家里的人,不论在物外或屋内的,看到了这光景,都好像被魔鬼迷住,茫然失却知觉,毫无反抗的念头。

人群中护着一辆车,飞在空中。车顶上张着薄稠的盖,从中走出一个大将模样的天人,大声叫道:“来!辉夜姬啊!到时辰了。”

宅子中所有关闭的门窗都应声而开,小女孩翩然走出来,双目无神似是受到蛊惑一般,老头儿想拦住她却拦不住,急的哭出来。

“若是……我说不呢?”一只手从身后拍在了小女孩肩上,一道紫光自青年袖中流出,驱走了小女孩眼中的无神。

“大胆凡人,竟敢阻扰天界之人!”天将怒吼一声,星月变色,一身气势狂压向青年,压得青年喘不过气来。

实力很强啊……青年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劲敌,微微侧头低声呼道:“开幻境!”

四周一阵亮光闪过,天地以小女孩为中心变了一个模样。无数的翠竹从地里长出来,密密麻麻排成竹林,一层一层将所有人隔开,天空失去了月亮,只有灰蒙蒙的一片,阻绝着天人的视线。

“哼!”天将一声冷哼,灰蒙的天空再次出现月亮,明亮的月光以天将为中心洒下来,驱散着小女孩的幻境。

恢复记忆的小女孩实力不弱,虽是不如天将,但是也能撑起一片自己的幻境区域不被天将覆盖,将宅子四周以及里面的人全部都护在里面。

“辉!夜!姬!”天将没想到小女孩居然会反抗,怒吼着一脚踏进小女孩的幻境,凭借自己的幻境强行闯了进去,所到之处竹林纷纷褪去,现出原本的模样,只不过被一层刺目的光晕爬满着,那是天将幻境领域的证明。

天将一步步走进宅子中,凭借幻境对冲的视野侵入了屋内。毕竟是暴发户,老头儿的宅子还是延续了他那种贫苦的价值观,修得简单好认。天将很快便寻到了二楼小女孩的闺房,推开门便见一间挂满字画的房间,古香古色的文雅气息扑来。当然,扑来的还有青行灯全力地汲取。

噗——的一声轻响,一颗硕大的灵魂之火从天将身上被剥下来,飞到了青行灯手中。天将扭了扭脖子,毫发无伤的样子。

“所以说,这个级别的对手灵魂强大,可不是对付普通人那么轻松的。”青行灯把玩着手中的魂火,慵懒着飘着,小女孩被不被抓走与她才无关呢。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强力的帮手在,然而很遗憾,她的力量正好对我族无用。”天将冷笑一声,大步向前。青行灯下巴一挑,甩手又是一阵强力的掠夺,然而这次天将有了准备,幻境一闪,掩盖了自己的身影,令青行灯的攻击落在了空处。

青年皱着眉头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天人一族没有物理攻击手段,只有一身强大的幻境,然而他们的灵魂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凭借幻境就可以压制住别人。这种级别的压制大妖以下都没什么反抗能力,然而这边小女孩在幻境对冲中压不住对方,青行灯又被对方克制,局势并不好。

“符咒·灭!”青年甩出一道符咒,贴向天将。天将幻境一转,身形从中消失,符咒失去了目标。

青年咬了咬牙,从身上掏出大把符咒,漫天甩开,同时大吼道:“四象五行封妖大阵!”

符咒自主散开飘向四周,纷纷发起红色的光芒,似要链接在一起。这是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天将伸手劫下了几张符咒,断掉了大阵的链接。

天将一脸讥笑地抓着发红的符咒,青年微笑着回应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煞笔,谁家封印起这么中二的名字…

言灵·一式!

就在天将再次隐去身形的时候,瞬间的爆炸将其打出现行。青年趁机对他使出一个言灵·缚。天将慌忙后退躲避,这是一道紫光自后方的墙上扑下来,掠过了天将的头顶,一闪而过后,天将失了踪影。

刺眼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竹林一抹而过,盖住了所有空隙。

“结束了吗?”感觉不到族人气息的小女孩,撤下了幻境,露出了现世的真面目。一卷挂画蜷成一团,缓缓从墙上飘下,落在了青年手中。

天人一族的幻境有实感,堪称的虚幻的真实,然而花鸟卷的画境,却是一个真实的画中世界,那里是花鸟卷的主场。

在幻境对花鸟卷无效,本身又缺乏攻击手段的情况下,天将耗尽了自己的妖力后,才被花鸟卷放了出来。虽然小女孩不想回去‘月亮世界’,但是作为自己的族人她也不希望受到损伤,天将灰溜溜地被放了回去,不过他走时脸上的那个不甘心的模样可以清楚的遇见到将来的卷土重来。

“你继续留在这里,情况可能会不妙啊。”看到天将的脸色,青年转过头担忧地提醒到。

小女孩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回道:“我明白。”

“父亲大人。”小女孩回过头对老头儿说道,“此次能够脱险全赖于先生相助,然而我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我的族人必然还会来带我回去,到时还会连累二老,因此女儿必须离开你们了。”

“什……什么?!”老头儿瞪大了眼睛,抓住小女孩的衣服哭喊道:“这不行……你是我最珍视的闺女……如果没有你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爱如指间沙,抓得越紧,流失得越快。”青年轻笑着,悠然地说,“你将她束缚在自己身边,反而会令她更容易被族人带走。只要她流离在世间,总是有机会回来看你们的,不是吗?”

“好像……是这个道理……”老头儿迷迷糊糊地觉得好像青年说的很对。

“所以啊……”青年如狐狸一般笑着,“祝福她吧。”

小女孩挥别含泪的父母,身后月光亮起,形成一小片真实的幻境。小女孩钻进幻境中,坐在一节偌大的竹子上,晃着脚丫飘在青年身后。

“看你那高兴的模样,不像是和父母离别后伤感的样子呐。”青年回过头打趣道,“是不是想着可以去找那个吹笛子的郎君了?”

“才没有!”小女孩涨红了脸辩解了一句,随后低下了头去,“有,有一点。”

“呵……”青年甩甩袖子大步走去,嬉笑着吟道:“月落辉光坠凡尘,珠玉泣泪伴竹生;广寒如仙知苦寂,俗世喧哗余情温。”

“……”

“呃,至少我作诗比那些个什么狗屁王子好多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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