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原来这就是绝望。
桦地冈抬头看向自己的头顶,他看不见天空。
明明还是白天,明明阳光正好,为什么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他居然看不到任何的光,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黑暗。
他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喘着粗气,左手在隐隐作痛,左边的小腿抽着筋,他想要靠着墙坐在地上小休一会儿,但他不可以,在他的周围有许多隐藏着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们在等他展现出脆弱的那一秒。
桦地冈低下头微垂着眼眸看着对面那面墙。
这是条阴森潮湿的小巷,满地的不知名的污渍和被人丢弃的垃圾,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臭,这里的温度与外界相差两极,一种极致的冰冷快速地渗进骨头里,桦地冈轻微地向左右两边移动了下脑袋确认周围是否有人,他站直了身子,控制住呼吸的速度与声音,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左脚,还是在抽筋,他接着动了动右脚,随后动了动两只手臂,眼眸低垂着仔细地分辨着来自周围的所有的声音,此刻的他觉得自己似乎身在满是恶魔的世界里,他只是恶魔们用来娱乐的玩具。
来了!四周全是!
桦地冈露出一丝笑,笑得格外的讽刺。
小姐,你给我看的资料怕只是冰山一角吧。而我如今在经历的怕是连冰山一角都不到吧。
突然他朝小巷的深处快速跑去,听见他的动静的隐在暗处的人们全都动身起来。
一场压倒忄生的追逐游戏开始了。
桦地冈奔跑着,躲藏着,少量的喘息时间他总是抬头看眼在他头顶上的那边天空。
小姐,在这个连边界都没有的黑暗的世界里一味的逃跑躲藏真的有用吗?
小姐,你为什么觉得我能完成您给我的任务?您不怕我与这个世界同化?您不怕我和其他人一样迷失自己堕落成黑暗吗?
小姐……为什么这个世界的黑暗来的如此容易,而光明却永远到不了?人渴望光明,可却不愿努力一起成为光明。小姐……我好害怕,这个世界为什么是如此的黑暗……
木村森躺在后院的躺椅上看着天空。
今天的夜空很美。在如今逐渐城市化,即便在黑夜也是灯火通明的时代很难在黑夜看见星空了,人得跑到远离城市的地方才能看见星空,漫天的繁星,那是人类无需工具仅凭双眼就能看见宇宙的机会。
茫茫星空,人仅是一粒渺小的尘埃。
这个世界也是一个渺小的尘埃,在那不知何时、不知何处里的一个渺小尘埃,也只是她看见过里的一个普通平凡的无关重要,可还是会怜悯,怜悯不断做同样选择的不同的世界。
每次总是不带任何偏见对待,每次总是在等待不同的选择的到来,每次总是由着那些洞察者去改变,可每次总是一样的结局。
生死轮回,故事里或许有些许的区别,可总是同样的生与同样的死。
木村森收回目光,起了身,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哲信立马上前,轻声询问:“小姐,有事吩咐?”
木村森微微侧着脑袋看着半弓着身子低着头的哲信,这位男子将他的快大半的时间都放在她身上了,似他的人在这个家族里不算少数,或者说选择留在这个家族里的人都将他们懂事后的所有日子都耗在她身上了。
他们默默无闻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保护着她,一批又一批,来来去去的人怕是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了,自始至终心里念着的与放着的第一位总是她。
本来她可以不被如此对待的,她可以是默默无闻的隐藏着自己,看着这个世界往前走,可还是心软了。
那几位洞察到这个世界结局的人算出了她的身份,他们平静地跪在她面前,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直至他们中的人开始生病,开始倒地再也不起,她终是点头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她会在他们所建立起的保护里生活,她会关注这个世界的动向,她会在这个世界待到最后的一瞬间,她会给予这个世界上已出现的和即将出现的洞察者一次机会,让他们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她会不给予帮助但也不会动手直至最后的那一瞬间。
建立了这个家族的那几位人用尽心血制定了家族的族规,在家族稳定后那几人跪在她的面前,头磕在地上朝她跪拜三次后保持着头朝着地的姿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自那之后的时光里出现过几位洞察者,他们中有的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来到了她的身旁请求解答他们的疑问,却被她阻挡在外;而有的则化为了时光海里的细沙,其中有的成了改变时光海的那一粒沙子,还有的成了郁郁而死的那粒沙子,时间不断流逝着,她还在等待着曾经建立了这个家族的那几位洞察者所希望与等待的那一刻到来,不知觉间她已经等待到了末声。
这个故事该完结的,可她却想等待。
这个世界的时光海里每一粒细沙都是与众不同的,无论他们是黯淡无光,或是闪闪发光,又或是无比漆黑,它们一起构造了这片时光海,众人觉得自己无关重要,众人觉得只有身处高处的人才有权被重要,却不知无论是何身份的他们于这个世界都是最重要的。
木村森发现哲信头上的白发已经开始数不清了,这位男子也老了。
伴在她身旁服侍着、保护着她的人从年轻到死去,一位又一位,哲信是第三千九十二位,他是第四百六十位能活到这个年纪的。
木村森伸出手,把手放在哲信的脑袋上,哲信没有想到木村森居然碰他的头,身子猛地一绷,万分不安的往下多弓了几分腰好让木村森的手放的舒服些。